“皇姐您想啊,朕明年都要娶亲了,且不也算个男子汉?哪有小孩儿娶亲的?若是到了成婚的时候,连成年礼都没行过,我的皇后笑我是个小孩儿,怎么办?”小皇帝一脸的别扭。
“呵……”夜鸣珂凝着笑,想了想,却也理解了,“也是,得有个礼数,也好让宗亲世家,满朝文武们瞧瞧,咱陛下长大了。”
男子二十,称弱冠,方行加冠之礼,算为真正成年。倒是有些世家长子,急着继承家业,又重个传承礼数的,提前个两三年就行了礼。不过,这成年与否,跟行不行冠礼,没关系,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亦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早主事的,当然,也有那二三十岁,还未长醒,赖在娘亲身边,甚至妻子怀里,当宝的。
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弟弟,这么在乎这虚礼。
不过也好,皇家无虚礼,行过成年礼,亦好方便他大婚与亲政,名正言顺。
可这十四岁,也太小了点,至少,等……十五吧,比着那女子及笄之年。
“明年吧,明年今日,等你满十五,咱就行加冠礼!”琳琅长公主默了默,终是许了那急于长大的少年。
哪知那小少年,绵绵地,扯出一张嬉皮笑脸:“其实,无需等到十五,也不一定要那加冠……”
“不要加冠,那你想要怎样行礼?”夜鸣珂不懂了。
“晏师傅说,莫折部的男子,十四岁行成年礼,就是只身入天缺山,三日之内,猎一头熊回来,便算是成年,然后可娶亲,从军。”
“哦……”夜鸣珂应着,尾音上扬。
她有些恼晏西棠了,好好地讲经说史,他给皇帝讲些什么猎熊做什么。这下可好,似乎是……教坏了。
“今年的三月春狩,我亦想去空音山中,凭一己之力,猎一头熊,当做成年礼,可好?”小皇帝的心思,果然在这里。
“……”夜鸣珂按捺住要拍案而起的冲动,磨着银牙,继续问:“说说你的理由。”
通常,她不想许的,她也不会直接压,只让他拿出理由来,说服她,亦或,等她反驳成狗,碾压成泥。
“这以春狩猎熊为成年礼,理由有三……”
那小少年往她腿边靠得更近些,做个讨好的叭儿狗状,再清了清嗓音,来逐条陈词:
“其一,大兴的天子,如果学了个草原部落的成年礼,既是示威,也是示好。既是向他们展示,我们大兴儿郎并非文弱之辈,亦有猎熊之英武;且这慕名效仿,也是对他们的习俗的一种认可与尊重。日后那西北局势,不论战与和,此举都可为伏笔……
“其二,亲手猎熊,朕才有可以拿来祭祀的牺牲,真心诚意地告知我夜氏先祖,尤其是父皇母后在天之灵,朕在姐姐的悉心保护和照顾下,长大了,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力量与心智,往后余生,便要换作我,来保护和照顾姐姐……
“其三,春狩猎熊为礼,便是昭告天下,朕成年了。当年姐姐在父皇病榻前,剪断枯桐琴弦立下的不婚誓言,已经可以完结。然后,姐姐……就可以嫁人了……”
那少年说完,尚仰面,精亮着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夜鸣珂突然有些鼻间发酸,眼中生雾。
“嫁人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她抬袖,终是拉起一角衣袖,点了点眼角。
被个浑小子,暖到了。
“其实……我也不急,是……姐夫急了。”小皇帝绷了少许的正经,霎时垮塌。
“谁是你姐夫?”
哪里冒出来一个姐夫了?
那小子笑而不答,抬手一拍,在殿门外候着的一心,便捧了一张琴进来。
待捧至案上放下,褪下锦套,不是晏西棠那张步松月,是什么?
“这是……”她心头突然有些乱。
他说,这琴,要送给二月里过生辰的人,那个人,弹一首好琴。
“这是姐夫送给姐姐的生辰礼!他今日尚在科考场中主事,不方便到宫里来,就让朕……”小皇帝还在旁边挤眉弄眼,口没遮拦。
“少来!”夜鸣珂赶紧叫他打住,又问,“你送我的礼物呢?”
以为他要这般蒙混过关。
“我有送礼的啊,诺,就在这琴上……”少年仰腰一转,抬手一捞,托起那垂下案侧的流苏轸穗,咧嘴笑说,
“五色长命缕,做瑶琴之凤翎,压琴弦之稳固,调清音之和谐,姐姐,朕这礼物,可也是用了心的!”
丝毫不觉,他的抠门与凑数。拿个五色丝穗,系在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