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早早就考虑好了。
此前的几番欲言又止,难道一直就在思量这些?
赵朔州叫她看得有些绷不住,只得微微移开了眼,说道:“我既为你兄长,为你考虑周全些自是应当……”说着声音不甚明显的小了些,“正如你对我一般,事事劳心。”
洛因清浅一笑:“将军的心意,阿因自是知晓的。”
赵朔州别开眼:“……”
洛因目光在他微红的麦色耳垂上晃了晃,不再逗弄,而是续上了偏移许久的话题:“将军,还记得我说的药浴一事吗?”
说到正经事,赵朔州找到了自己的表情,肃容敛色“嗯”了一声。
转过一道廊檐,便瞧见了几步之外敞开的门房,厅内原木桌面上赫然摆着冒热气的食物。
洛因远远瞧见一眼,鼻尖轻嗅,便知俱都是自己提前嘱咐好烹煮的药膳。
她不急不徐道:“将军这阵子的奔波到底耗费了身体,这药浴方子又药性暴掠,为了不伤及身体,待用药膳温养一段时日,再开始吧。”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赵朔州远远便闻到了饭食中混杂的中药味道,闻言也不多诧异,微一颔首,对洛因的决定没有疑意:“便依你的。”
洛因便也不客气说了一串禁忌,最后总结道:“将军,这些时日里,再不能点灯熬油,昼夜不分了。也受不得冷冻。”
说着就进了厅房,她目光扫过一圈,拿了桌上一个暖手炉搁到赵朔州怀里,对方一愕,从没接触过这般精巧的玩意儿,一时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暖手炉一般是贵妇人或者官家女娘才会用到的精巧东西,洛因虽是畏寒,自己却是没用过的,将军府中没有女眷,这一个自然也是她提前叫将军府的下人备了的。
见人捧好了,她才道:“若是出门,便随身带着它,再不许像今早这般胡来了。”
赵朔州一个昂藏七尺男儿,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捧着个女娘用的精细小东西,一时似乎连手指都不知该如何放了,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怎么瞧着都别扭。
洛因只当没看见,见赵朔州虽别扭但也听话捧着,又继续道:“不能受寒,但热却不怕,将军您的房间一天十二个时辰银丝碳不能断,我已经嘱咐了将军府的人,此外还备了十数个汤婆子,轮换着给您用,万不会冻了手脚。”
赵朔州:“……”
他其实更习惯寒冷,因为太过舒适的环境容易让人失去警觉,所以除非特殊时候,即便是寒冬腊月,他的房间也从来不用炭盆,酷夏也少用藏冰。
洛因还没完,最后尤其郑重地嘱咐:“将军,你得戒酒,尤其这段时日,万不能沾,再折腾,怕真是回天乏力了。”
赵朔州叫这番抢白轮番轰炸,一时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细究起来,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
不讨厌就是了。
只好无奈应承下来:“依你,俱都依你。”
这般忙碌中,没几日就到了年关。
此次击退北夷,大捷而归,又是如此喜庆时节,自然须得犒赏三军,连朝廷接了捷报,都派了特使专程来颁旨奖赏。
三十那天,全军将士都喝上了热腾腾的肉汤,糙粮米饭管饱!
这种全军皆乐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赵朔州这位一军主将。
早一天他便去了军营。
索性身体温养了些许天,一时半会没甚妨碍。
因这人有前科,剧情里临到事了,也从来不顾及自己身体。走时洛因不放心,仔细叮咛了一番才放人走。
*
忙完了年关,洛因便要开始给赵朔州药浴了,因着这个,她搬回了将军府,这次就安排在住院里,好随时监控药浴中的身体变化。
三十这天深夜,洛因在昏黄的油灯下,终于调整好药浴方子最后一味甫药。
她将蘸墨的毛笔搁到笔槽,捏着眉心用力眨了眨酸涩疲惫的眼睛,等墨干了些,刚准备小心折起密麻写着上百种药名和各自剂量的宣纸,就听到门外一阵细微动静,一开始有些模糊,渐渐近了,就显出嘈杂来。
虽说大年三十热闹,但夜深人静,将军府仆从也就寥寥十数个,俱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熬不住早早便歇下了。
于是这么点响动便显得尤其明显。
是将军他们回来了?
但将军和林觉眠他们向来整肃,自是不会这般吵闹的。
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