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她道,“您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您是人,是会死的啊。”
这声浅淡的叹息和低喃似的问询,语气轻缓,只是浸满了哀伤。
刹那就好似重锤一般砸在了赵朔州心口,他冷硬俊挺的的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
她为他劳心劳力,三十夜深,仍惦念着他的身体,因一味甫药不那般恰当,剂量些许不对,便连忙起身伏案。
他确实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赵朔州偏移开的视线,调转回来,和洛因的目光对上,呼吸猛地一顿。
看着她绯红泛红的眼角,赵朔州讶然又怔忪。
面前女娘下颌上抬,眼睛睁大,定定瞧着他,目光一上一下错落正对间,也不似那夜里,恭敬而柔顺地主动避让垂眼。
一向清透的眸子蒙了层雾霭,似乎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般,蕴着执拗。
唯那被因怒气醺然成胭脂色的素淡脸颊,方叫他知道,她也是有气性的。
也叫他知晓,面前的女娘是这样看重他。
赵朔州深黑的眸子里有片刻的迷茫。
但他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呢?
仅仅因为敬仰吗?
赵朔州不明白。
但那一瞬间,他知晓自己见不得眼前这双眼眸暗淡下来。
赵朔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有些哑:“阿因,这次……是我错了。”
高在上的冷厉将军,在年三十的风雪夜里,朝面前纤薄似一根手指就能戳倒的女娘低下了头颅,他低声认错。
并许下承诺:“我以后再不会沾酒水了。一定遵守医嘱。”
“什么都依你。”
洛因闻言,垂了垂眼,微颤的眼睫遮掩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流光。
怒火是真实的,哀伤也是真实的,但她此刻的愉悦,也是真实的。
无论是原文中,还是洛因过来后接触到的真实赵朔州,从来都重诺言,答应的一定会做到,就像剧情中,他说要帮女主,此后几十年,从十六少年,到因病痛逝去,从来都不曾后退一步。
今天这样的时节,又是大捷,身为一军主帅的赵朔州怎么可能完全滴酒不沾。
饮酒本就伤身,尤其是赵朔州这样破败的身体,但洛因有意无意夸大了饮酒的后果,就是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她没料到的是赵朔州三人会连夜回来,所以她乍然升起的怒火也是真实的。
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明日她从侧面得知他不遵医嘱饮酒,届时闹上一闹,已经对她有些心软的赵朔州多半会依了她不饮酒的条件,以后面对如此情况,也会格外注重些。
而不像剧情中那样,全然随心所欲,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似乎打算潦草过完一生便算了。
但没想到,这么巧合一迎面撞破,倒叫洛因不光大成了最初的目的,赵朔州几乎就是单方面和她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这怎能不叫她心喜?
同时,洛听也总算长舒出一口气,只要赵朔州愿意配合,她有完全的把握能让他恢复到以前健壮的体魄,而不是当一个病痛缠身的潺若将军。
洛因心中思量眨眼转过,现实中看似不急不徐徐,实际却稳稳抓住握在手中的果实,不给赵朔州反悔的机会。
她依旧垂着眼睑,指尖划过鬓角别了下垂落的碎发,清淡的音色泄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鼻音,显出她起伏的情绪:“将军说话算数?”
赵朔州不疑有他:“永远算数。”
洛因展眉一笑。
赵朔州视野中映出面前女娘毫无阴霾的清浅笑容,微一怔忪,随即也勾起了唇角。
坚冰破洞般,淌出汨汨清澈雪水。
洛因面上笑容倏然止住,她目光凝在男人的面上,赵朔州也跟着一顿,唇边那点子弧度瞬间隐没下去,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冷峻莫测的将军。
他略带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洛因目光落在男人抿得冷硬的唇部线条,“将军应该多笑笑的。”
在对方怔忪的神情中,她柳叶眉微弯,声音放轻了些:“将军笑起来很好看。”
赵朔州下意识要伸手去摸下颌角,手指一紧,止住了动作。
他刚才……笑了吗?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