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经年的化了脓的伤口,再去看时,才发现已经结了痂,而他曾畏惧视为洪水猛兽的一切,在如今的他面前,其实早已不堪一击。
两个人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就这样一日月,一月一年,时间悄无声息流逝,说不上是谁陪了谁。
有时候洛因会喝点酒,梨花白虽烈,不很适合女娘饮用,但她奇异地喜欢那股味儿。
有时候就只是单纯的说话儿,更多时候,两人都只是安静地坐着,观天边的月,吹林间的风,似乎也很宜人。
虽然没有约定过,但这似乎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
也是他们彼此的秘密。
就这样,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中旬。
九月稻谷熟,秋收来临,正是一年一度的丰收时节,但大乾并不那么好过,因为南方闹起了干旱。
所谓大旱必有蝗灾。
屋漏偏逢连夜雨,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整个南方一片惨象,就连北地也被波及。
谷草丰美秋收之际,北夷无疑又重新盯上了家门口的富裕邻居——每逢秋收时节,他们总是如恶狼般垂涎地盯着大乾粮仓里的粮食。
而这次,在连月大雪后,草原还来不及休养生息,就被蝗灾和干旱波及,让北夷的生存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于是恶狼成了饿狼,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们饥肠辘辘地来,只知道,踏破眼前的城池,那里有饱腹的粮食,有漂亮柔软的女人,就绝不愿意再空着绞痛的肚子灰溜溜回去。
雪灾时,他们还可以远渡北方,寻找庇护之地,如今,从大乾手里抢不到粮食,他们就只能活活饿死渴死。
情势一发不可收拾,而朝廷也忙着赈灾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拿不出多少粮食支持漠北的战斗。
空前恶劣的局势里,赵朔州兵行险着,诱敌深入,预备从后方包抄,来个三面夹击,一举将北夷歼灭。
后果是,如果过程中哪一个环节出现一丝差错,他就可能永远留在那片战场。
累日作战,加上殚精竭虑,导致他满面风霜,下颌冒着一茬青胡须,眼底乌青,衣衫凌乱染满尘土,却没有时间打整。
匆忙上马之际,洛因只来得及塞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包袱,那里有她准备的一些常用上药和能提供高热量的几块糖饼。
这些事情,她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期盼着他能平安回来。
尽管书中赵朔州付出惨重代价后取得了胜利,但这已经不是书中了,这对于现在的阿因来说,就是现实,她不敢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偏差,毕竟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
但赵朔州的身体比书中此时的他要好上数倍,洛因在心里安慰自己,书里他不会有事,如今,他自然更不会。
含着忧虑,洛因在安城的医庐等待着赵朔州的归来。
但她首先等到的,不是赵朔州,而是,一场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