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付宏,方临回了西巷胡同,此时天色已蒙蒙黑。www.shiyixiaoshuo.com
进门,方父下工回来,在擦着汗,方母陪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坐着,厨房里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应是田萱在做饭。
“娘,咱家来了客人,这是?”方临问道。
“这是咱家邻居,旁边你满家的婶子。”方母说话时虽在笑着,但不知为何,笑容却有些勉强,似乎陪着满娭毑,是一件异常难受的事情似的。
一家人之间,相互了解甚深,方临自然能感受到,不由向着这满娭毑看去,只见她身材矮胖,脸像是切块的西瓜半圆,下巴微尖,脸上还有些麻子,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这时,满娭毑也看向方临:“哟,这是你家的临子吧?我听你娘说,你在书肆做活?那可真是有出息,我就喜欢有文化的人,就跟我家根生一样。”
“行了,时候不早了,今个儿我也回去了。”
她说着,放下碗打了个嗝,晃着身子走了。
“我的儿哎,你可回来了!在店里那边怎样,累么?吃的好么,睡得香么?”等满娭毑走,方母就拉着方临打量,心疼问道。www.gaoqingcz.me
“都还好。”方临笑着应了句,问起刚刚的满娭毑。
说起满娭毑,方母直叹气,诉苦道:“昨天咱家搬过来,上午满娭毑就过来串门,我给端了茶水来,她一看茶中没豆子、芝麻,脸拉得老长,说‘就没见过这样不贤惠的堂客,到屋里坐,一杯好茶都没得喝’,还说‘我来你家坐,是看得起伱们家,一般人家还不乐意去,看都不看一眼’。”
“我说家里没有豆子、芝麻,她就道‘鬼才相信,还不是舍不得给人吃?作为城里人,体面总是要有的,宁可不吃饭,豆子、芝麻是要买好放起来的,来了客人泡好茶,没有见过这样的堂客’!”
方临听着,皱了下眉,这像是尖酸刻薄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方母继续道:“昨個去买菜,我可记着,买了些芝麻、豆子。今个儿满娭毑又来串门,给她吃茶,豆子、芝麻放少了还要说,吃了一碗又一碗,不是要去屙尿就不走人。中午走了,下午又来。”
她说着长吁短叹,方临还从见过方母没见这么为难、受气过。
“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时,旁边的方父也是道。www.huanyusy.me
“谁说不是呢?”
方母又接过话茬儿,叹息道:“人家串门,给茶吃也是礼节、风俗,我也不好说什么,给脸色看,不然就是咱们理亏。这城里规矩就是多,不如咱们乡下,处不来就吵一架,谁赢谁有理。”
她也不是个脾气好的,惹急了也是能泼辣、指着人鼻子骂的,可刚搬过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生怕坏了名声。
这个时代的人,平日交际基本就那么大地方,坏了名声那是非常可怕的,‘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就是这个道理。
“当初租房前,我打听着,满家是有些闲话。”
方临顿了下,道:“娘,你也可以去满家坐坐。”
满娭毑能来,方母自然也可以去,大不了互相伤害么?
“去了,也难为不了满娭毑,还是春桃受累,哦,春桃就是满娭毑的儿媳妇。”
方母说着,脸色好看了些,兴致勃勃给方临八卦道:“临子,你不知道,春桃嫁过来前,叫汤惠兰,是个好名字吧?可过了门,满娭毑磋磨她,才给改了名字。
春桃你没见,那个瘦的、可怜的啊。在家,满婆子这个婆婆什么都不做,她从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洗衣、煮饭;出门,城外还有几亩地,除草、种菜、耕耘……没有喘息的余地,挨骂是家常便饭,连别家的驴子都不如。
也是娘家没人,春桃嫁过来时陪嫁的板凳、桶、脚盆都没有,家穷。听说春桃家本来也是不错的,可她兄长逛青楼,大手大脚,给娘活活气死了,爹也是个不中用的。”
方母这两天也不是白过的,将满家打听得清清楚楚,或许是想反制满娭毑?
不过,她这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待见满娭毑是一回事,可一码归一码,却也不会拿着春桃出气。
“总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娘,你想怎么办?”方临问道。
“能怎么办?还是那句话,不能骂,不能赶,关门不理都不行,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传了出去,人家会说咱们不会做人。”提起满娭毑,方母八卦的心情都没了,又是愁眉苦脸。
方临想了下,道:“这样,下次爹去做工,娘、萱姐你们干脆躲出去,去耿家、桂花嫂家。爹若是不做工,在家,那就请耿家媳妇、桂花嫂过来,咱们家有客人,满娭毑再来坐,那就是不知分寸了,出去咱们也有话说。”
的确,若是家里有客人,邻居一般是不好来串门的,那叫不知礼数,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