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方家人回去继续睡觉,田萱又悄悄摸过来。
“萱姐?”
“嘘!”这次,轮到田萱制止他说话了,指了指隔壁。
‘好嘛,这是追剧上瘾了?’方临哭笑不得。
不过,伴随着隔壁传来的声音,他也是侧起耳朵。
……
街坊邻居走了,满家重新关起门来。
“娘!”满根生声音愧疚,瑟缩着低下头。
愧疚是真的,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娘,怎能没有一点感情?之前是上了头,此时冷静下来自然是愧疚的。
再深想些,就是有些被吓着了,杀了娘,死了人,这可是人命官司,方才又那么多人,欧夫子也在,若满娭毑真死了,绝对会押着他去衙门,这种‘弑母’十恶不赦的罪,恐怕要凌迟!
“娘不怪伱,只希望,以后别想着赌了。”
“好!好!”满根生心中还充满愧疚、后怕,一口答应,至于将来是否会故态复萌,暂不知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愿你是真醒悟了吧!”
满老倌也看开了,回身进屋,取出一小袋银子:“这就是我们压箱底养老钱,给你,明天地也都卖了,给你把赌债全还了,剩下的钱也都给你,你要是真再折腾,大不了咱们全家一起饿死,也总比死在你手上好。”
“爹,我不赌,真不赌了!”满根生声音带着哭腔,至少,此刻是真心。
“你这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希望做到吧!”满老倌心累,不想再说什么,搀扶着满娭毑:“老伴儿,走吧!咱们回去睡吧!”
满娭毑回头,对满根生摆摆手:“去吧,根生你也回去睡一觉,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两口子转身回去了。
“根生,咱们也走了,回去睡吧!”春桃看了满老倌、满娭毑一眼,拉着满根生回屋。
……
隔壁,方家。
“没了!”田萱眨眨眼,脸上带着些意犹未尽的神色,等看到方临戏谑的目光,垂下眼睑,娇羞地吐了下舌头。
“行了,这大型家庭连续剧暂且告一段落,萱姐咱们也睡吧!”
方临送走田萱,吹了灯,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看向满家的方向,暗道:‘或许,今晚还没结束!’
……
满家,满根生这屋。
“爹娘的棺材本,还有明天卖地的钱,足够还债了,等还了债,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满根生这么给春桃说着。
今晚险些掐死亲娘,似乎也给他带来一些改变,就是不知道,这种改变是暂时,还是长久。
“嗯,根生你睡吧!”春桃给他摊开被子。
满根生躺进去,心神疲惫,很快就沉沉睡去。
春桃跟着和衣躺下,侧着身子脑袋枕在手臂上,怔怔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夜。
满根生迷迷糊糊道:“春桃,给我倒碗水!”
“哎!”春桃睁开眼,给满根生倒了水,却没再躺下,盯着满根生,脑海想起桂花嫂、田萱的话。
“你也是要有儿女的人了,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儿女想想啊!”
“春桃姐,我有句话你听听,你这肚子里,将来要是个儿子还好,但若是个女娃……”
‘我肚子里的若是女娃,在满家能活下去么?满根生看似悔改,满娭毑也死了又活过来,似乎有一点点改变,但我敢赌么?’
为母则刚,春桃这么一想,就坚定了决心。
此时,满根生打着鼾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往旁边一搂,没搂到,嘴里还低低喊着‘春桃’、‘春桃’。
春桃轻手轻脚,拿起床头那袋银子,深深看了眼满根生,在心里道:‘我不是你家春桃,我叫……汤惠兰!’
春桃……不,汤惠兰起身出了屋,轻轻掩上了门,又走到门口,打开外面大门。
呜!
风疾啸吹来,吹散她的辫子,发丝飞扬。
汤惠兰想了下,又从门口回来,拿起剪刀,对着自己辫子咔嚓一声,将剪断的头发放在桌子。
然后,她回头最后看了满家一眼,捂着肚子大步跑入黑夜,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离满家越远,从前那般‘非打即骂、有着做不完的活儿、让人喘不过气’的日子也随之远去。
这一刻,她生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