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微微点头,如卓三爷那般人,最多只是玩玩,怎么可能付出真心,长长久久?
“也就在前些天,我娘病症又犯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那晚,我端来汤药,娘就说,说仇姐是好人,死了让我和她过,我安慰娘,说只想着娘……娘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我没在意,谁知道,谁知道……”
黄荻说到这里,瞪大眼睛,眼中满是血丝:“第二天,娘吊死了,死得非常难看,非常可怜,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血红的舌头长长伸在外面……我抱着娘,呜呜哭,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啊!”
柴一苇看到黄荻这样,也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黄哥,我一直以为我最苦,没了娘,被后娘欺负……谁知道,你打小没了爹,现在又……”
方临想到元宵灯会上,见到过的那个枯瘦的老太太,叹息闭目。
上次听柴一苇说到亲娘,他还会感慨‘众生皆苦’,这次却不知说什么了,看多了,心好似已经麻木,只是陪着黄荻喝酒,在这之余,忽而又想起,来府城路上方父、方母生病,杀人震慑,才避免排挤出去淋雨,也幸遇到莲舟和尚,不然,方家也早不完整了。
‘谁又能比谁好过?人生这一个个坎儿,过去可得短暂安宁,过不去,就是天人永隔。’方临心中暗叹。
“我和仇姐在一起了,仇姐问我会不会嫌弃她?我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我的错啊!可是我也好想娘,我这些天一闭眼,就看到娘吊在梁上,血红的舌头长长伸在外面……”
黄荻又哭又笑,方临、柴一苇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这晚,黄荻喝多了,柴一苇同样跟着喝醉了,只有方临还保持着清醒,搀着两个说胡话的醉鬼回去。
……
那日醉过后,次日醒来,黄荻就好似没事人一般了,还像以往那么抠搜节省,还像从前嘴皮子麻利引导客人,若非迥异从前消瘦得吓人的身形,恐怕都会以为那晚经历是一场梦。
时间会让伤痕结痂,日子还要继续过,黄荻没了娘,却有了仇娘子,人总是要有寄托的。
……
这日轮休,方临踏着夕阳回到西巷胡同,在辛家门口看到了一群小鸡。
这些小鸡有十只,全是黄色,在霞光下像十只红红的绒球,小猫乖乖在撵着它们,让这些小鸡叽叽叽叽四处逃窜,围着桂花树转圈圈,有时会还会笨笨地碰到一起。www.aimushuben.me
不过,这家伙逮住小鸡,也不咬,伸出一只前爪在小鸡脑袋上轻轻扑闪,似乎想看小鸡头上的一撮毛能不能撸下来似的。
“咯咯!”一只母鸡扑扇翅膀冲来,为儿女们出头。
“喵喵!”半大的小猫乖乖哪是对手,顿时慌乱叫着,出溜一下藏到方临身后,似乎还觉得不稳妥,两只前爪扒拉着方临裤子想往上爬。
方临揪着脖颈,将它提溜起来,敲了一下脑袋:“就会欺负小的,面对人家老娘,伱怎么不抖威风了?皮啊,你继续皮啊!”
“喵!”小猫乖乖不满被敲脑袋,做错了事理不直、气还壮,不服气地挥舞着爪子想挠他,却被方临轻易躲过。
这时,沙小云出来了,见到方临笑着打了个招呼,嘴里‘咕咕咕’唤着,将一个旧木盆里端出来,里面是搅拌在一起的剁碎的菜叶、碾碎的米粒。
等它们吃过晚饭,又拿出一个垫了厚厚的稻草的箩筐,侧着,让老母鸡先进去,小鸡仔们就扇动着如蝴蝶般的翅膀,一个个钻进母亲的羽翼,被提溜回去了。
回来,方母和方临说起辛家养鸡这事。
“辛家是有福气的,小云有时会头晕,做不了重活,打理家务还是行的,辛家也有个家的样儿,如今还养了鸡。临子,你不知道,当小鸡长得能辨别公母的时候,小云发现,竟然是一只公鸡,其它九只全是母鸡,小云高兴,辛老倌、辛佑更高兴,连说‘小云会选,一只公的留种,其他全是下蛋的母鸡,好好好’。”
方母说着,语气中也有些羡慕,感慨道:“辛家,辛老倌过了那个坎儿,日子就好起来了,天遂人愿,希望日子会越过越好吧!”
这时,田萱出来,拿着一盘青翠色的东西:“临弟,你看这是什么?”
“清明馃?娘、萱姐,你们做的?”方临惊讶问道。
在小和村,方母、田萱曾做过,他知道是要用到艾叶、糯米粉,可在府城,艾叶不大好寻的。
“不是,是辛家小云送来的。”田萱说着。
“小云不是刚嫁过来么?这是第一年,小云娘家送来的,满满两个篮子呢!给街坊邻居都送了些,让咱们多多照顾的意思。”
方母指给方临说:“这荷叶形的,是咸的,豆腐干、咸菜、笋做馅;三角的,是甜的,芝麻、糖做馅。你不喜欢甜的,就吃咸的。”
“嗯好。”方临尝了个咸的,味道还真不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