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小云看到,也是吓白了脸,脱口道:“我怎么会生了只老鼠出来?”随后双手捂脸,倒在床上大哭,身子一抽一抽的。
欧夫人细看去,道:“小云,那不是只老鼠,是个娃娃。”
的确,那是个只有五六寸的女娃,尖尖的头上长着几根稀稀拉拉的黄头发,小眼睛、小鼻子,嘴巴只是一条缝,十根指头朝里蜷着,手脚还会动。
很快,这事情传开,街坊邻居女人们都是过来,方母、田萱也在其中。
“小云身体不好,这是早产……我早前些年,也听过有人家生了这么小娃娃,说是不祥,给扔了。”
“造孽啊,辛家日子才好过些,又出了这事。”
“这细伢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唉,看辛老倌意思吧!”
……
此时,外面辛老倌、辛佑码头收工回来,辛佑换掉脚上的烂鞋子,像往常每日般高兴地喊着‘小云’。
欧夫人拿着娃娃出来,说:“你家小云生了个孩子,早生的,只有六七寸长。”
辛老倌、辛佑父子俩听了这话,看到像只没尾巴老鼠的娃娃,瞬间好如被炸雷劈中。
辛佑已有些懂事,懵懵地站在那儿。
“好,我辛家有后了。”辛老倌脸上硬堆出笑容。
“都说不好养活,也有说丢的,爹、佑子,你们看要不要?”沙小云苍白着脸站在门口,说完忐忑看着父子俩。
“爹!”辛佑乞求地喊了声。
“唉!”辛老倌坐了好一会儿,叹息道:“丢是不能丢的,这是我前世做的孽,活该辛家生出这么个东西,养吧,好好养,若是养不活……就谁也不能怪。”
沙小云松了口气,望着辛老倌、辛佑父子俩的眼神里,有了些柔柔的光。
她找了个辛佑的旧棉鞋,将娃娃放在里面,正合适,又舀了米汤,棉花沾着米汤,放在娃娃一条缝似的嘴边,所幸娃娃也会吮吸,于是,今后就这么养着。
辛家也想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人过一天,娃娃跟着过一天就是,后来请欧夫子起名,欧夫子起了芽儿的名字,辛芽儿,寓意如草芽儿,小小的,但却能顽强生长。
……
晚饭,方家萝卜炖排骨,香气喷喷,可受到辛家的事感染,心情都不太好。
方母说起辛家:“当初,辛老倌在码头撞到脑袋,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后来,辛佑娶媳妇也是磕磕绊绊……直到小云进门,辛家光景才好些,可这才多久,又出了这事,老天怎么专挑苦命人折磨?”
“是啊!”方父也是叹气。
“爹、娘,咱们帮衬着些就是,还是要向前看,过日子的。”田萱安慰着道。
“对了,明天看戏,据说有一场武松打虎,就是元宵等会上,咱们听过柳麻子说书的那段,明天咱家去看看。”方临转移话题。
纵使有他调节,今晚饭间气氛,也没有往常轻快。
家中,只有乖乖不知愁苦,津津有味吃完饭,就在那里,欢快地抓着自己的尾巴玩。
饭后。
方临回屋,想了下,拿出前些日子买回的笔墨纸砚,本打算今晚停下歇歇的,可如今又改变了主意。
今日辛家之事,无疑对他是一个鞭策。
‘不能被一时静好蒙蔽了双眼,偏安懈怠,不然,当命运大潮打来,卷走伱不会打一个招呼。’
方临深吸口气,想起府城路上方父、方母生病,发誓再也不要体会那种无力感,深吸口气平静心情,开始沉入书写。
屋内,油灯静静燃烧,撑起一片柔和朦胧的光芒,毛笔摩擦在纸上,发出极熹微的声音。
一轮明月照在窗前,窗外,有不知名的虫儿嘶鸣,萤火虫一闪一闪飞过,夏夜就这么过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