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想学习的时刻,有些人在晚饭后自习开始前的空档跑去打球,有些人在午休逗留在社团的活动室放空。
俞梦在这些时刻,坐在书吧的书架下面看书,或者在教室里看《苍莽》。田圆偶尔参与,但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在精神世界里自娱自乐。有时候会碰到肖子怀,但是她们除了交流一下对某本书或某个作者的看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两个星期,她也是这样看完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奔放、随意、诗性、哲理,尼采狂妄的超人私语。
看完以后她心里空空的,通常每读完一本很有触动的书以后,她都会这样。她觉得有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是极其无解的,恰如这种精神世界的自娱自乐。
也许把这归咎于一般的社交能力会比较合理。其实在初中,她也有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好朋友的同学,她们会一起议论老师或者聊八卦——女孩子好像总是一起聊过八卦就等于一起交过命了,同一个八卦场合出去的,总会对彼此有一种认同感。
但是后来这些朋友,没考上川中的,她们从没聚过。考上了川中的,也只是停留在走廊上见到会抬手打个招呼的程度。
就这样都停留在一个阶段,像六朝旧事随了流水。亦或者像游戏里的NPC,到了一定阶段就会告别,接着有下一阶段的NPC来推动任务剧情。
就算俞梦觉得自己不是那种需要很多朋友的人,但也总会忍不住想,为什么这群朋友到这里就跟我关系变淡了,她们之中某两个人似乎关系很好,为什么不带自己呢?是不是她有哪里惹到她们了?
七月份补课军训到现在,她也只是跟田圆比较熟络。说来也巧,这件事要归功于小哥。田圆把青铜门的钥匙扣挂在自己的笔筒上,书包上还有一个长白山,是同好看了会一眼认出的地步。
命运让她们俩长了差不多的身高,并且被卢姐排成同桌,又不费吹灰之力让她们知道彼此喜欢同一套书。俞梦记得自己第一次问田圆名字的时候,还以为她的“圆”字是“公园”的“园”或者“原野”的“原”。
田圆睁着圆眼跟自己解释“我的圆是圆形的圆不是公园也不是田原的原——哎呀,我就叫田圆啦”的时候,非常有喜感。
田圆跟她一样不擅长数学,喜欢同一个牌子的圆珠笔,喜欢同一款口味的饮料。俞梦现在细数起这些来的时候觉得很难得,托小哥和卢姐的福,她难得碰到和自己相似点这么多的好朋友。
田圆有点儿爱哭,经常被数学折磨到流眼泪。但是睡一觉起来又会忘记,心态很好。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和徐嘉誉那群男生一样,都是浑身充满正能量的小太阳,能够给身边的人带来正向的情绪。
即使现在她们俩好的宛如铁三角缺一角,俞梦还是会忍不住想——那么圆子呢?圆子会不会也只是停留在某个阶段的朋友?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厌烦自己的东想西想?
她有时候羡慕肖子怀。肖子怀的性格是广义上的好,她似乎跟谁都能说上一两句话。就像那天百团大战的时候和那个学姐,后来上社团课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女生。甚至当天她们俩认识,也是因为肖子怀用同样的方式跟自己聊了第一次天。
听说她这两天在运动会内场工作,跟很多同学交接,安排工作,大家开始喊她“肖老板”。这一点俞梦相当佩服,如果让她去管事她只会觉得烦。俞梦有时候很想问她,肖老板,这样的交际你不觉得累吗?
俞梦曾经觉得这样的人很难冷静下来有深刻的思考,就像天天应酬的胡适后半辈子也没有写出超越自己学生冯友兰的哲学著作。
但是肖子怀不一样。俞梦不得不承认,肖子怀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自己能够看完《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也要感谢她时不时的分享。
嗯,身边的人都闪闪发光的。日漫里说,kirakira。
似乎只有她,只是她——找不到意义,也找不到故事的方向。
千头万绪,一瞎想起来就这样。俞梦把额上的刘海吹起来,抱着自己的魔法书和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往外走,想到走廊上去吹吹风。
吹着吹着,她猛然翻开魔法书,在上面写了自己很喜欢的一句话:“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尼采是疯子,但他是先成为天才的。
俞梦耳畔划过查拉图斯特拉的声音,她把本子合上,却听到有人叫她。
“俞梦!”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是十三点的声音已经有点深入她骨髓了。
她偏过头,发现他做了一个投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