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片刻,有两颗人头自巷子口缓缓滚了出来,巷子里的银芒却还在炸起,短短二十息之后,赵康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剑尖犹在滴血,在他身后,地上倒了六七具无头尸体。
他手下武卒还在前冲,弓箭手却又已经追至身后,前边两条巷子口里涌出大批黑衣人,人人持刀。
还剩下二十几名武卒被前后夹住,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赵康看了看前边,再有数十步远便是严家如意楼,今日这人看来是极难抓到了,可他依然没打算发信号求援。
“御史!”
一名武卒急促喊道:“再不求援,我们到不了也都出不去了!”
“都是考验,你我过了这一关这天下再无大碍!”
赵康深吸一口气,振臂一跃人已经落入那些弓箭手之中,一个一个炸亮的一字在黑暗之中不断闪出,每一次亮起,便有一条人命被收割。
“你们继续向前,进如意楼拿人!”
二十几名武卒答应一声,与迎面过来的刀客混战。
夜里的长安,果然还是有些黑暗不能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整整一个人生,也许只是某人的转瞬回眸。
数十名弓箭手尽数倒在地上,赵康身上的血多到已经把衣衫浸透,手中长剑满是缺口,该是被骨骼崩坏。
他仰天一声长啸。
一身血迹,也不知道有几许是别人的,又有几许是他的,有人说非至亲血不相融,可战场上不可共存的敌我却能血流成河不分你我。
大步朝着严家如意楼方向走去的赵康,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血痕。
“都是考验......”
赵康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右侧胸膛上的皮甲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这惨淡月色之下,依稀能看出他的皮甲与血肉同样外翻。
如此伤口,他身上还有不下七八处,这血葫芦一样的人步伐却愈发坚定,且越来越快。
如意楼门口,他的二十几名武卒短短片刻之后已经折损半数,黑衣人倒地的更多,可黑衣人更多。
如今这十余人被围困在如意楼门口,眼看着被压缩的空间已经没剩下多少。
“杀贼!”
之前看起来便似力竭的赵康一声暴喝,从人群外掠了过来。
半空之中,一字型的剑芒闪烁,两颗人头瞬息飞起,下一息,血柱喷涌。
赵康的剑法没有任何花哨可言,甚至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每一击,都是剑最基本的用法。
可每一剑似乎都挡无可挡。
他带着十余名武卒,与至少四五十名黑衣人在如意楼前交手,浑身是伤的赵康一人又斩十数人,当四周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只剩下残活之人的粗重喘息。
距离如意楼不到十几丈外的一间民房屋顶,坐在屋脊上的严淞看着赵康那仿若入魔一般的样子忍不住轻叹一声。
“你是真的狠。”
此时赵康身边人寥寥无几,他带来的三十八名武卒只剩下四个,这四人身上也皆是伤痕,激战停下来之后连站都站不住了。
这座平日里被百姓们称之为贵人楼的木楼门前,尸横满地。
百姓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寻常无奇的夜里,在他们心中太平无事的长安城会发生如此惨烈的厮杀。
那些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黑衣人,竟敢如此对抗朝廷。
赵康往前迈步,踏上如意楼门前台阶的第一步就腿一软,有一刀劈在他的右腿上,伤口外翻血流如注。
他挥剑切开前摆,将腿狠狠勒住,抬起头看向这座门虚掩着的木楼,这位年纪轻轻已身为四品,读书人出身却自诩武夫的御史慢慢挺直了身子。
“右台御史赵康,依照大宁律法捉拿人犯,敢有触犯国律天威者,杀无赦!”
这血人一脚踏上台阶,用手中断剑将门推开。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哪怕浑身是血鼻子里脑子里也早已满是血腥味的赵康,还是被一股血腥味冲了鼻子,也冲了脑海。
如意楼里,一样的尸横满地。
严家的人,死尽。
坐在屋脊上的严淞看着远处那红色身影,距离十几丈依然还是看到了赵康的身子摇晃起来。
数十名武卒阵亡,他身披十几处伤口,换来的,只是这如意楼里的满地尸体。
“最后也得谢谢你,台狱律卫你都带来了......人活着的时候总是各种不平,唯死人人平等,唯死,人人不可避,所以都得死。”
说完这句话,严淞长身而起。
与此同时。
那名被赵康留下照看叶无坷的律卫再次来到牢门,他往牢里看了看,斜靠在墙壁上的叶无坷依然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