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壶里装的是开水,一下子便蜂拥而来。
罗老太爷本来只是生气,气这不肖孙子忤逆自己的意愿,气的厉害也疼的厉害。拿起离手最近的东西丢出去本来只是为了泄泄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佣人何时添的新茶,更没想到他是带着孙媳妇回来的。茶壶脱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只是为时已晚。
此刻见他的手烫的像猪蹄似的,条件反射的就要站起来,又发现拉不下脸,只能沉着脸坐着看一屋子人跑过去故作无动于衷。
“疼不疼啊……”“严重么……”“我的乖孙子……”墨兮只觉得一群人摩肩接踵而来,罗中煵却拉起她的手,看也不看那群人拉着她就转过身去:“我们走!”
人群跟进的速度加速,背后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呵斥:“站住!”
再转过身,沙发上的老头儿已经提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人群让出一条路。老头头发雪白,容光焕发,之所以说提着拐杖过来,因为他走起路来十分稳健,拐杖就像是装饰品一样被他拿着。
墨兮和罗中煵并肩而站,看他并不像罗中煵的父亲,但是威严至此,应该是更高的长辈。她本来是怀着毕恭毕敬的心态回来的,但是再吃过下马威之后就只剩下坦然了。
老头儿走过来看也不看他们,径自弯下腰将落在一旁的茶壶捡起来,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半天,见壶嘴摔出了一个豁口,不由心疼的满脸通红。搂在怀里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端在手上,仿佛那才是他的孙子。
墨兮觉得他快的简直不像个老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提起手里的拐杖打向了罗中煵的,连打了三下被人扯住了胳膊才勉强停下来,慢慢悠悠的念叨了一句:“我可怜的紫砂壶啊……”
扯住他的是一个老太太,同他一样是满头雪白的头发。
反观罗中煵,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挨打的是别人。
墨兮看在眼里,哭笑不得,这一家子有够热闹的!以前在她心里,感觉罗中煵和她一样是没有家人的,唯一的栖身之所便是罗公馆,现在看来他不但另外有家,还有一群她想都想不到多的家人。
“死老头子,你发什么神经!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要把他赶走么?”老太太紧紧的拉着罗中煵的手,边骂边往里面拽。
直到护工拿着医药箱离开,墨兮都像是隐形存在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罗中煵那只受伤的手上。她也一直在关注着罗中煵的手,此刻,已经包扎完毕,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忽视了这么久。罗中煵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从推开门到现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就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想到这,墨兮觉得被忽略的凄惨便没那么明显了。
“这位姑娘是?”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面容祥和,眉眼含笑,三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很可亲。
墨兮正在心里揣测女人身份,莫非罗中煵还有一个温婉的姐姐,便听罗中煵没好气的说:“你儿媳妇!”
她十分吃惊的啊了一声,向众人问道:“你们都知道么?”想了想又道:“也是,不然你们今天怎么全都过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不知道么?我以为大姐会告诉你!”说话的是罗中煵的二姑。
大姑:“我以为你说了……”
“……”
没听她们继续辩解,她转过头再次看向墨兮,脸上笑意依旧,问:“你叫什么名字?”
墨兮仔细看她,身着驼色线织开衫,内搭白色滚边衬衣,头发一丝不乱的挽在脑后,整张脸洁白无瑕,如果罗中煵不说,墨兮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一个三十岁男人的妈。
她的声音有点软,但是却不失力度,调调带着些不甚明显的港台腔,再加上她的笑,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优雅温婉的感觉,使人看起来如沐春风。
墨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继而傻傻的说:“您真好看!”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容再次荡漾开来,似是很开心,“谢谢,你也很美!”
墨兮跟着她笑,然后觉得自己笑的有些傻,而且答非所问,那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拘谨和无措之情油然而生,挠了挠头道:“我叫岑墨兮,过了明天二十五岁!”
“中煵,我有话要问你,跟我来趟书房!”罗老太爷握着烟斗狠狠的抽了一口,径自向楼上走去。
握着墨兮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了握一下,不到一秒便松开,罗中煵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询问,墨兮已经做好了被各种问题审问的准备,冲他点点头。
“瞧你那难分难舍的样子,我们还能把她吃了怎么的,赶紧上去吧!”三姑坐在罗中煵之前坐的地方,紧挨着墨兮。
安静一直保持到罗中煵的身影在拐角消失。墨兮坐正身体,等待着被一轮又一轮的问题淹没。
结果是……
“会打麻将么?”三姑问。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墨兮摇摇头:“不会!”
出现片刻的沉默,然后二姑颇为痛心疾首却下定决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