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机来到葑兰苑的时候,岳妩歆正在给院里的兰花浇水,弯着腰,秀发如瀑般倾泻下来,几乎要拖到地上,景儿喊了她一声,岳妩歆抬起头来,双眸如水,澄澈明亮,整个人看起来灵秀超然。
已经听说了燕子机要过来,所以景儿介绍时,岳妩歆并未露出多大的惊喜和兴奋,只是礼貌的躬身施礼,倒叫燕子机意外之下,有些刮目相看。
岳妩歆看眼前的男子一身蓝衫,普通平常,连袖口都未曾有一丝的刺绣,腰系同色丝绦,不曾用半块金银玉器,同身上下干净的很。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白净面皮,双目如灯,炯炯有神,额下一缕黑髯,大气中透着沉稳,给人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对于技艺高超的人,岳妩歆听说的大都有些怪癖或模样生的与众不同,不想这位技绝天下的琴师居然平凡如常,丝毫不引人注意。所谓大隐隐于无形就是如此吧,走到街上谁也不会认出他来,更不会指指点点,他平静的生活,过平淡的日子。
行了拜师礼,燕子机示意岳妩歆弹一首曲子听听,岳妩歆想了想,依然弹的是那首《高山流水》,有端王的技法柔和在里面,今日的琴声与那日在溪边所奏又有些不同,流畅中略显低沉,让燕子机不由蹙起了眉头。
听着听着,他上前一把按住岳妩歆的琴闷声道:“弹琴之时须当心无旁骛,以心入琴,以身入琴,以魂入琴,琴人合一,物我两忘,方入臻境。而姑娘弹琴,魂不守舍,芳心游离,精神涣散,饶是技法超群,弹奏出的琴音也不过三流的水平,不是可惜二字能表达的。”
听了燕子机之语,岳妩歆不由脸色发红,被他一言说中心事,她有些惭愧,更是有些伤感。
“燕师傅教训的是,妩歆此后抚琴定然会全力以赴,身心与琴相溶,再不做作其他杂想!”
“好,你就按我所说的再弹一次刚才的曲目!”
燕子机席地而坐,正对岳妩歆前面,若是她有丁点的差错,定然会让他看个一清二楚。
这一次,岳妩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排除脑中的思想杂念,一心一意的弹奏琴曲,体会着故人知己相逢时的兴奋和酣畅淋漓。
微微点头,燕子机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手指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敲打着节拍,非常投入。
将曲目谈完,岳妩歆头上竟微微冒汗,她执了绣帕擦拭,却听燕子机道:“什么时候你练到琴住人歇,一切如常,不喜不悲,不怒不怨,不悔不憾!你的琴就练成了,就是师傅我和你对弈也没有把握一定赢你,好好练习吧!”
说完,燕子机起身离开,门口景儿过来引他去了。只剩下岳妩歆呆呆的坐在琴后,半晌无语。
不喜不悲,不怒不怨,不悔不憾!
她岳妩歆只是凡间一小女子,如何做的同神仙一般?一抹苦笑在她脸上蔓延开来,又迅速消失。
总算明白,夜追魂如此大费周折是培养自己能忍而不发,蓄势待举的能力。如果她能做到,或许离报仇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块。
于是,半个月来,岳妩歆狂练技法和情绪控制,门外秋已侵,百花寒,早晚间冷风来袭,让经常晚间在庭院里散散步的习惯也变得断断续续。已经接连三日未曾出去走走,因此练完琴后,岳妩歆来到院子里,慢慢踱步,不经意间,竟然走出院落,沿着小道向后院走去。
落凤山庄依地势而建,庄内多小丘和高地,都很巧妙的和周围的景致结合,所以到不显得突兀了。
慢慢走上一处小丘,顶上建有四角玲珑亭,亭中有石桌石凳,可以稍事休憩。亭四角皆挂有灯笼,有风吹过,左右摇摆,重影晃晃,有些诡秘。
岳妩歆在亭中坐下来,看着天外升起的半轮明月,心头浮起淡淡的忧伤,又是一年佳节将至,曾经风光无限回家省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却是家破人亡,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就是在那一天,家宴时,哥哥提醒她,皇上对安家不再信任,让心系君依风的婉茹有些不快,好言安慰哥哥后,她没有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认为他不过是杞人忧天,若不是父亲鼎力相助,君依风怎可能登上王位?对于这样的功臣,君依风怎会痛下杀手呢?
熟不料,哥哥一语成谶,安家一夜之间从位及王侯沦为阶下囚,再后来,等不到审讯完毕,一家人无论男女都被毒死牢中,成六月飞雪大恨!
紧紧握住了指头,心再次被撕裂,忍不住,她低了头埋在膝间,泪断如珠。
“想要报仇,就必须擦干你的眼泪,成功不会同情弱者,反倒会在他们摔倒时再踩上几脚,岳妩歆,明天你会见到一位身份特殊的尊者,它会影响你以后的整个人生,能不能把握好机会,就看你的了!”
一个寒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岳妩歆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不敢怠慢,她马上伏地尊敬的道:属下岳妩歆见过追魂尊主!”
“好了,免了这些陈俗吧,今天我来,除了传达信息,更是来看看,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你比以前好些了没有,结果很是让人不很满意,岳妩歆,有得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