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室,罗立忠和沈放并肩往外走。
方才就瞧见沈放表情不大对劲,这会儿罗立忠问了出来:“老弟是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沈放先是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一笑:“罗兄有罗兄的办法,这是我该学习的地方。”
他已经尽量保证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表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不大受控制。
罗立忠表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狠,但是对付共产党有时候不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你都学会了,我可就省心了。”
沈放神情自然,可心里在盘算着。
照着这个这样下去,审讯室里的那个同志抗不了多久,可自己又显然不可能将他救下,那可就这样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这样折磨下去么?
罗立忠看出沈放的异样刚打算再问话。突然有特务的大喊从审讯室传了出来:“把他嘴撬开!”
审讯室里接着变得嘈杂起来。
沈放回头对上罗立忠的视线,罗立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个人忙转身朝审讯室冲过去。
一进门便看见那共产党人满嘴鲜血,身子已经不再挣扎。
跟意料的一样,那人咬舌自尽了。
罗立忠叹了口气摇摇头。而沈放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表面上依然冷静异常。
方才的顾虑顷刻烟消云散。
晚上回到公寓的沈放脸色苍白,非常疲倦。
他摘下帽子脱下外套,放在了衣架上,继而用手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不适。
姚碧君正在屋里看书,见他那模样忙将书放下,起身走过来帮沈放脱掉大衣。
“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今的问候更亲切,更亲近。
沈放摇了摇头说话,兀自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遇到麻烦了?”姚碧君追问。
沈放又倒了一杯,这回面孔仿佛有了点活力,许是不想她担心,终于蹦出了几个字:“没什么。”
姚碧君迟疑片刻,也不打算纠缠下去,只缓缓说道:“别太累了,别忘了你头上的伤。”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体谅,沈放却又忽然固执地想要说明。
他看着姚碧君,蹙着眉毛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开了口:“今天有行动,抓捕共产党,活捉了一个,不过最后还是死在刑讯室里了。”
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新鲜,姚碧君没有多惊奇,似乎明白了沈放情绪的由来,跟着叹了口气。
“战争结束了,为什么还总这样?”
“以前是外族侵略,现在是政治,普通人是不会明白的。”
明明是一国之下,党派之争叫人争红了眼,恨不得你死我活。
“我也不想明白,但我知道战争是可恨的,战争造成了太多痛苦。比如你那个朋友陆文章,如果没有战争,他也许是另一个人,有另一种生活。”
姚碧君的语气像是畅想,也像是为陆文章唏嘘。沈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被她察觉。
“怎么了?”
沈放挑着眉毛:“你很欣赏他?”
姚碧君一笑:“不是欣赏,是同情。”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快,平静的湖水流淌着,很快便到了初冬的时节。
十月国民党军攻占张家口,达到了向解放区全面进攻的顶点。蒋介石悍然下令召开由国民党一党包办的“国民大会”。
金陵中学门口,乔治其走出来站在街头,张望一番四周后小心翼翼地走进茶楼。
二楼包厢里,沈林在等他。
桌子上摆了两杯茶和一些点心,他走上来打了招呼,得了沈林应允之后拿起来吃着,却看上去心事重重。
沈林看着报纸,抬头发现乔治皱着的眉头。
“怎么,有心事?”
乔治其声音很小,像是知道说的话会惹沈林不高兴,有些不大敢说。
“我最近参加了一些激进分子的聚会,我觉得那些搞民主的人说得很多也是有道理的。”
果不其然,沈林闻话后直接将报纸搁在了一边上,随即严厉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乔治其被吓得身子一抖,有些呆愣地看着沈林,没敢再说话。
沈林很快察觉到语气的不大对劲,忙跟着温柔一笑:“这些邪说本来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还年轻,千万不要陷进去,社会动荡,对个人、国家都不会有好处,要知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你的同学。明白吗?”
乔治其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放抿了抿嘴:“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我。”
“哦。是有些搞民主的人在学校发展动员学生参加他们的集会。”
“说下去。”
“今晚在光明戏院有一个秘密会议,他们似乎要筹划在国民大会期间搞什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