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决定到郭兴全家里去看个究竟。现在,刘队长死了,就在昨天晚上——如果真的是鬼摄走了刘队长的魂魄,那这鬼应该没有勇气在正午的时候出来活动吧?
可是,我忽然想到,那天中午出现在麒麟家里的那个一闪而逝的白影不正是在正午时分出现的吗?
对了,如果那个白影不是郭兴全,那么刘队长应该不会遭遇不幸。刘队长一定发现了什么。我和刘队长在梦境里相遇的时候,刘队长不是说郭兴全竟然在梦中说话吗?而且,郭兴全睡梦中发出的声音不正跟那个“鬼”对麒麟的恐吓所说的话一样吗?
这样看来,郭兴全一定是那个“鬼”,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可问题是,郭兴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通天之力能够摄走刘队长的魂魄呢?难道他会什么灵异之术?
我已经走到了郭兴全的家门口,一口铁锅一样大的榕树矗立在他家房屋之后。我小时候就听老爸说过,家里千万不要种榕树,因为榕树会聚集阴气。现在虽然是白天,我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阴冷之气从郭兴全的房屋中袭来。他的家自从郭青海去世之后就变得破败不堪,以前看起来还很漂亮的青瓦房的房顶现在长满了杂草,仿佛长期都没有人居住了。
孟婆婆坐在屋檐下的走廊的躺椅上,从屋檐和榕树叶的缝隙里投下的点点阳光像针一样照在孟婆婆的身上。她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问了一句:谁?
“哦,孟婆婆,是……是我。”我吱吱唔唔地回答,看到孟婆婆那布满沟沟壑壑一般的面孔,我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一种少年对于老人的天然的恐惧。
如果不是为了刘队长,我才不会到这个怪异的地方来,更不会到他们家里去看。可是,我要知道真相,我不愿意看到再有人为了那个所谓的秘密死去了。而我,也一直想破解我自身的迷团——为什么我总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出生时间很特别吗?
“哦——”孟婆婆用一种干枯得快要燃烧的嗓音说道:“是晓东吧?”
“啊?我……是,哦不是,我不是晓东,我是德福,郭德福……”我想到不应该对孟婆婆说我是谁,忽然想起了德福,便脱口而出——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大可能骗得过孟婆婆那敏锐的耳朵。
“德福?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我不是听说你在县医院陪你妈妈吗?”孟婆婆试图用微笑来回应我,可我觉得那睁眼瞎的双眼就像是在审问我。
“啊?是这样的,我妈妈快出院了。我回来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先回来收拾一下。”我心跳得突突突的,心想怎么这么笨呢,德福明明还在县医院,根本没有回来。
“哦,真是好孩子,德福啊,我记得你最怕孟婆婆了,我还以为村子里的孩子都不敢上我这里来呢,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哎,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自从我家青海走了以后,这双眼睛也瞎了,也不招人喜欢了,你孟婆婆的命不好啊!”说着,孟婆婆开始哽咽起来,那双睁着的眼睛里却没有眼泪,仿佛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孟婆婆,您不要难过嘛!”我试着安慰孟婆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直入主题,“婆婆,全叔在家吗?”
“你问我家兴全吗?哎!”孟婆婆叹了一口气,“孩子,我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每天鸡叫就出门,要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干些什么,自从我瞎了以后……我就照顾不了他了,更管不了他。不过德福啊!你可不要惹兴全生气啊,你知道他是个哑巴,脾气又怪,要是哪天他发脾气了,我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哦,知道了。”我没有兴致和孟婆婆再继续聊下去了,我想到她家里去看看。“婆婆,我有点口渴,我想喝点水,可以吗?”
“唉!你看我这老太婆,人老了,眼睛瞎了,脑筋也不好用了,堂屋里有水壶,你自己倒啊,小心,别烫着了。”
“哦,我知道了。”说完我快步踏进孟婆婆家的堂屋里。刚才在屋外感受到的那股阴冷之气更重了,我全身不禁像针扎一样起了鸡皮疙瘩。这房间里怎么会这么阴冷?现在可是夏天的正午啊!
奇怪的是,孟婆婆的家里没有香龛,没有供奉什么菩萨,甚至连烧香的香炉都没有。家里也没有电灯,我想,一定是孟婆婆的眼睛瞎了,所以没有必要用电灯吧?可是,郭兴全应该要用电灯的啊?
这时,屋外传来了孟婆婆的声音:“德福,找到水壶没有?水杯在厨房里。”
“哦,我知道了。”我本来想看看别的房间,可又害怕孟婆婆会怀疑我,就直接往堂屋后面的厨房走了进去。
这厨房和麒麟家的厨房一样黑,不,甚至比麒麟家的厨房还要黑。厨房后壁的木窗正对着那棵巨大的榕树,在这青天白日里看不到一丝丝阳光,只有浓密的树荫和直窜入心的凉意。借着木窗里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我看到这厨房的四壁上布满了壁蜘蛛,屋顶的四角也挂满了蜘蛛网。我看了看灶台,台面上布满了厚厚一层灰,似乎这灶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