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云彩显出灰暗的颜色。夕阳已经落在西山村后的落云山之顶了。落云山,西山村背后这个神秘的山峰,和清水村背后的金蛇山彼此相望,就像一对总也看不够彼此的情侣,日夜可见,却可望不可即。
清溪水在炎炎夏日的映照之后,飘散出一层层氤氲的水汽。仿佛是雾,又仿佛是一个个白色幽灵的身体在慢慢地消散。
黄昏的景色是这样美好,我不禁有些陶醉。想想我自己,竟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到清溪里洗过一次澡。而唯一洗的那一次澡,却牵扯出这许许多多的噩梦。
夜色渐渐弥漫开来,清水村和西山村两个村庄也开始升起袅袅炊烟。那烟雾弥散在这两个村子的上空,给暗蓝色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幽幽的白幕。
王芳她们恐怕早就到了县公安局了吧!也不知道王彪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我内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王彪,可能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虽然在他家发现的现场所有证据,包括李凤仙的供述,包括刘红艳日记本上的记录,包括在王彪卧室地下发现的森森白骨,无一例外地指向了王彪,似乎王彪就是真正的罪魁,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轻易相信这个结论。
世界上的事,有果必有因。换个角度说,没有什么事绝对的,只要某个条件满足,都可以改变一切。我之所以对此抱有怀疑,是因为我在刘红艳的日记本上发现了异样。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篇没有日期的日记:
“昨天晚上,王彪又像一个幽灵一样从床上坐立了起来。然后,他又开始胡乱地说话。后来,我又听到他一个人说出两个人的话。就像是他和他老爸在对话。王彪说,你已经死了,好好做一个鬼吧!不要再出来找我了。然后,另一个很像王彪老爸的声音出现了,那个声音说,‘王彪啊!你这样对我,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把我杀了,还把我分尸,把我埋在你卧室的地下,用水泥把整个卧室地面都填了。你让我的灵魂永远被囚禁起来。你这个逆子,你永远都不会安宁的。就算我这把老骨头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在梦里都要一直缠着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刘红艳从1984年之后便没有用磁带录音了?为什么1985年鬼节之后的日记都没有写明特定的日期?难道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刘红艳并不确定那一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前面的日记和后面的日记反差这么大?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很可能都是捏造的。那些磁带,还有这些日记,都很有可能是捏造的。可是,如果这些东西是捏造的,那么又是谁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谁会制造出这些所谓的证据来瞒天过海呢?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万一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呢?更何况要制造这些证据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除此之外,如何绕过王彪一家的视线也是问题啊!
我回忆起那天下午我偷偷跑进王彪家去寻找那些磁带的经过。我记得爬上王彪家柴房的时候,我还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才敢爬进去。没想到我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更为离奇古怪的是,我在床底下吓得大气不敢出,而同样从柴房爬进王彪家的那个神秘人却用李凤仙的声音镇定自若地说了一句话。而父亲在不远处看到从王彪家柴房跳下来的那个人却是胡德友。
为什么父亲说看到了胡德友从王彪家出来,而我听到的却是李凤仙的声音?为什么从胡德友的身体里发出来的是李凤仙的声音?难道李凤仙像赵婆婆控制孟婆婆那样钻进了胡德友的身体里?又或者胡德友在王彪屋子里假装李凤仙的声音?最让我气恼的是,当时我因为害怕,根本就没敢看进入小二房间里的那双脚,如果我当时看到那双脚,我就一定会分辨那是一双男人的脚还是女人的脚!可恶!想到这里,我右手下意识地捏起了一个拳头砸在左手的手心里。想来想去,我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我和老爸老妈讨论起我的疑惑之处。老爸老妈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他们回忆起李凤仙的老妈给郭青海作法之后,郭青海有一阵子像失了魂一样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自己是青海,一会儿又说自己是赵氏,后来李凤仙的老妈便要施法驱除郭青海身上的赵氏的鬼魂。
结果李凤仙的老妈回家以后没有多久就离奇暴毙。据说是因为心脏病,可西山村有人说,李凤仙的老妈暴死之前曾说看到了赵氏的鬼魂。每天晚上都在她床头站着,站久了,赵氏就爬到李凤仙的老妈的身上,一张惨白的鬼脸直勾勾地瞪着她看,看累了之后赵氏还掐着李凤仙老妈的脖子说:“你不是会驱鬼吗?我就想看一下你怎么把我赶走。我想看看你怎么救你自己。哈哈哈……”
每天夜里,李凤仙的老妈房间里总能听到一阵尖利可怕的笑声。而自从李凤仙的老妈暴死以后,本就和老妈相依为命的她变得更加孤僻,也更加的古怪。有的时候,她显得十分开朗而且很容易相处;而有的时候,她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管村子里谁和她说话,她都冷冷地望着对方,直看得对方像被泼了冰水一样从头凉到脚。大家都觉得她神叨叨的,有些神秘,又有些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