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民离开诊所后，唐建华肚子一人坐在诊室里发呆。空荡荡的诊室里除了一股子消毒水味，混杂着西药味，还有白衣大褂的布料味……唐建华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病历本，将上面的病例单一页页地撕下来，揉成了一个个纸球。他的内心，就仿佛这一个个纸球一样正在不停地经受折磨。

杜小芳正好端着一杯茶进来，看到唐建华这副模样，赶紧把茶杯放在桌上，夺过了唐建华手中的病历本。

“你疯了啊？怎么王为民来看了一下你就变成这样了？”杜小芳自然不知道唐建华为什么会这样。

唐建华没有东西可撕，回忆却跳回了和王悦结婚的现场。那天他全程满脸堆笑，假装着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可怜人。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有一天将会亲手把身边的这个女人推向死亡。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叫杜小芳的女人。唐建华爱着她，却不敢对她说自己亲手将王悦推向了死神的镰刀之下。而这死神的镰刀，正是连日来造成整个县城恐慌的连环自杀案——一种所谓的“自杀病毒”。

唐建华作为名牌医学院的高材生，对整个连环自杀案的发生原因自然比谁都还要清楚。他曾经尝试过多种药物治疗，然而除了抑制头痛症发作来避免自杀之外，目前还找不到别的更为有效的办法。他甚至联系当年的大学教授找来了曾经在课堂上演示民间巫术的仙娘婆李连英来“驱鬼”作法，然而居然一点用也没有，甚至差点把罗刚的悦城夜总会一个女孩和仙娘婆本人害死。为此，罗刚昨天还找到他一个劲儿地抱怨，说之前商量的办法根本就不行。而且，因为这次“驱鬼”，那个叫李勇的小保安也像是中了邪一样，跟以前活泼开朗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似乎变了一个人。

现在看来，这种“自杀病毒”就好像是绝症一样，一旦被感染，就必须得靠药物治疗抑制头痛，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杀”了。

唐建华甚至想过先公安局的公安随时会找到他，虽然他对罗刚说请仙娘婆的事情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是他的主意，但是谁知道罗刚会不会出卖他呢？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使公安知道了是他出的主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想帮罗刚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毕竟悦城夜总会里那么多的人感染了“自杀病毒”，得了头痛症，要是再有三五个人自杀，那罗刚的事业基本上就等于垮台了。

唐建华现在一心想的是怎样才能破解这个所谓的自杀病毒，即便是想艾滋病那样无药可治，那至少可以通过一些隔离手段和预防措施把这个恐怖的东西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而这天上午，已经很久没和他主动说话的父亲唐志国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可能全县范围内将对这种“未知病毒”进行公告宣传，凡是患有头痛头晕症状的人在公告接触之前，禁止和他人发生性行为以及血液接触的行为，以免这种可能引起“自杀”的病毒更加泛滥。唐志国还在电话里说，今天看到这个公告的时候哭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害死王悦的是这个“自杀病毒”而不是唐建华。

唐建华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更加难受了，没想到王悦的死带来的影响这么大，以至于他父亲的内心因此而备受煎熬。他甚至听母亲说父亲曾亲自上门拜访过岳父王为民，但是都被拒绝了。唐建华在心中无数次地咒骂自己，他甚至想对父亲坦白，如果王悦是那个站在悬崖边的自杀者，那么自己就是在王悦背后用力推上了一把的帮凶。

如今，对自己罪恶行为的痛恨转变成了对这个所谓的“自杀病毒”的痛恨。然而，虽然是名牌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唐建华却仍然对这种离奇而诡异的连环自杀现象束手无力。

眼见杜小芳端来的茶杯，唐建华“哗”的一下从桌上抛开。陶瓷的茶杯撞在白色的墙上，碎成无数细小而尖锐的白色碎片，混杂着深绿色的茶叶和热水，吱吱地往上冒着热气。

“你神经病啊？人家给你泡杯茶，你却直接打翻。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着，杜小芳转身准备去拿扫帚和撮箕把地上的残渣清扫起来，却突然“啊”地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似乎把还在浑浑噩噩中的唐建华给惊醒了，他看到杜小芳的背后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颇有英姿。那少年看起来身材壮硕，不似城里的同龄孩子看起来那样瘦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郭晓冬。

唐建华正准备起身问是不是来看病的，没想到杜小芳却先开了口说道：“原来是你啊？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芳姐姐你好，我今天过来是来看我的偶像的！”郭晓冬腼腆地笑道，心想只有说唐建华是自己的偶像，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尴尬吧。

“偶像？他啊？”杜小芳说着指了指正在生闷气的唐建华道：“你的偶像正在发火呢！”

杜小芳随后又转向唐建华说道：“喂，唐医生，不要生气了，你的崇拜者来了。”

唐建华被这莫名奇妙的两个人弄得有点懵了，赶紧招呼少年进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