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老者一声轻叹,几分落寞、追忆、沧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衅尘也该为他的卑鄙付出代价了。”
…………
秋长道共有三城,荣源城位于最北,据出入要道,乃是整个秋长道的门户,地理位置十分。
素凡在中水城的时候用师父给的盘缠买了匹瘦马,免了两条腿的跋涉之苦,之所以只买了匹瘦马,还是因为素凡并不会御马,只能寻个力道小、性格温顺的,一人一马在路上优哉游哉。
如此也花了三天时间才到了荣源城。按这个速度,素凡估摸着到达道州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时间。
其实去道州也没什么正事,无非就是拜会一下同门罢了。
当年乐逍遥自‘广成’,绝非是自高之举,作为当代首屈一指全才,乐逍遥在乐、棋、书、画、剑、文韬、武略、乃至铸剑上面都有十分显著的成就,便是如今人们提及此人,最先想到的不是剑道中的‘广成剑首’,而是乐道中的‘广成止息’。
相传在他奏乐时,听闻者无人敢放开呼吸,以免在这人间不可闻的乐章中有所掺杂,是以有‘止息’之名。
立于道州其琛山上的‘剑乐府’便是乐逍遥以乐融剑后所留下的传承,比之于后来以韬略融剑领悟‘一言诛仙’后在巫山留下的传承还要早上三十余年。
素凡沿着荣源城外的官道北出,走马过了十里地,密林夹道的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抬头看去已经簇拥了十来个人,最显眼的两位踩在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树枝不堪重负上下摇摆,增添几分飘逸。
看样子素凡赶上了好戏才开场不久,踩在树上的两人针锋相对,身穿青色布衣,腰束蓝色织带的汉子环胸而立,将一柄细剑抱在胸前,微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高人模样。
“武林江湖有规矩,见面比武分高低。高者为师授技艺,低者为徒穷孝敬。南宫浩辰,我师父到死的时候,最念念不忘的便是与你完成三年前的那场比武,可惜天不随人愿,终究无缘与你再会。今日狭路相逢,真是老天开眼,此战无论胜败都是我为师父敬的最后一次孝道,好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说话的是站在南宫浩辰对面树上的白衣侠客,背负双手,仪态出尘,一番话说得却是热泪盈眶,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南宫浩辰轻叹出一口气,作为一个高手的落寞尽显其中,慨然道:“欧阳破天,你师父当年称‘冷眼冷手冷无情’,最终却执着于胜负,功法与心态不合,以至于走火入魔冷死了自己,你可千万不要走他的老路。”
欧阳破天眉头一皱,呵道:“废话少说,出剑吧。”
南宫浩辰摇摇头,似乎已经无可奈何,右手在剑鞘尾端一拍,利剑飞出。南宫浩辰丢了剑鞘,纵身跃起接住剑柄,向欧阳破天当头劈去。
南宫浩辰这一手露得漂亮,引得周围观战中一阵欢呼,却看得素凡皱起眉头:这两人三言两语就已经将‘当年’的恩怨交代了七七八八,好一个‘人在江湖,只恋生杀。’的写照,但一出手各自功底就一目了然了。
素凡虽不习武,自认为对从未碰过的剑倒算有几分感悟。青衣剑客的剑术拿到市井游侠之间还算尚可,招式之间破绽百出,终归是难登大雅之堂。
既然用剑的南宫浩辰不过尔尔,那么与他斗得难分高下欧阳破天的实力也就由此可见一斑。
忽然欧阳破天长笑一声:“‘缥缈剑法’果真当世无双,可惜遇到了我。”
只见欧阳破天冷手抖动,南宫浩辰手中利剑似乎被牵引一般,滑入欧阳破天二指之中,他二指一并,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将利剑夹住。
“这是……”南宫浩辰神色一变,眉头紧锁,“张小闲的‘神指’?”
“哼。”欧阳破天冷哼一声,“师尊针对你独门的‘缥缈剑法’研究多年,最后不得不承认:能破你缥缈剑的唯有张小闲的‘神指’。”
南宫浩辰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轻声道:“‘神指’能断衅尘‘空闻剑录’,但对我却无可奈何。”
素凡心头一动:难道他尘之一门世代相传的‘空闻剑录’是被一个叫张小闲的人徒手折断?
南宫浩辰身形扭转,迫开欧阳破天裹挟。欧阳破天也不慌忙,二指接连数次尝试尽皆无功而返,直到第十次探出才堪堪命中,用力一转。
“脱手。”
利剑应声飞出,正奔素凡而来。围观群众惊呼一片,素凡虽是精神一震,但想避已是不及,不知怎么突然之间最危险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剑,快如疾风,却又感觉无比漫长,只在短短一瞬,近二十年的时光如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闪过。
从懵懂无知的时候得知父母双亡,到后来强颜欢笑、沉默寡言。诚然,他一直生活在巫山,他的世界是黑暗的。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首诗:
得文尘者得天下,得武尘者诛神魔。
半生入世半生隐,一生只为一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