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凡一心二用，忽然鬼使神差地冲着殷刹那来了一句：“你没学过剑法吧？”

春天和煦的日光不知为何无比的灼人，整条官道上只剩下马蹄声‘嗒嗒嗒’的徘徊人感觉空寂。

是的，殷刹那从没学过剑法。这件事素凡在听到殷刹那为他拦下飞来一剑声音的时候便有了猜测，后来看他接下杀人凶手一指后便更加确信。虽然他的剑比勤加练习十四年的阿坤还要快上数分，但剑这东西，从来都不是用来比快的，殷刹那的剑快则快矣，但不成章法，不可大用。

殷刹那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没有说话，看他咬紧牙关的样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素凡也在暗恼，下定决心要把自己这‘动嘴比动脑快’的毛病改下来。

他也不是没在这上面吃过亏，以前阿坤每每向他求教时，他总能事先在精神上修筑出一个坚固的壁垒，然而往往败给了一张快嘴。

话说，他平常也不怎么说话，怎么一开口就能带出一个麻烦呢？

殷刹那沉默了良久，最终在一个深呼吸后才问素凡：“何以见得？”

“我只是看你出剑时，短剑上并没有剑气，所以拦下那一指才会那般吃力。”素凡缓缓说，“其实我倒觉得，剑气这东西其实并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玄，只要对剑有足够程度的了解多多少少还是可以激发出一些，至于是否实用，那才是要处决于内力的地方。”

殷刹那短笑两声：“你说的可轻松，那你说说在你眼中‘剑气’？”

素凡想起多年前教导阿坤的时候，自己对着一柄木剑研究了好些天。他那一套纸上谈兵，其实自己都不是十分明白，尽是些自身无法实验的假设。好在阿坤机缘巧合之下弄懂了，回过头来还给他带上几顶高帽。

多年以后再问剑气，素凡心中了然许多，化繁为简，只道：“剑之呼吸是为剑气，剑之吐纳是为剑罡。”

殷刹那若有所思片刻，不得不承认素凡说的有些道理，但……并没有什么用。若是别人说出这一番话来，他殷刹那定然不屑一顾，但想到素凡虽然不会武功，好歹也是这一代的‘文尘’传人，做出的事情总不会太掉价。

便默默拔出短剑递给素凡：“试试。”

素凡接过却发现短剑入手异常沉重，似乎不像是寻常铁质。二指并拢沿着剑脊下抚时，还有一阵细声隐隐传出。素凡来回抚摸再三，始终不得其要。

忽然想起弃天下老前辈弹剑时的情景，二指一转改用指背敲在剑刃上，绵长声音响起，一道罡风应声而出，直把路旁三朵同根的瓜叶菊生生斩断。

殷刹那目瞪口呆，素凡也是吓了一条。过了半晌，殷刹那才吐出句：“厉害了，素凡兄。”

蓝岸城，含笑楼

夜凉如水，殷刹那靠着窗，随意向外眺望，灯火稀疏阑珊，四周静谧一片。

已经连着好多晚没有星星了他独自发呆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落寞。与素凡相处越久，他便觉得他们之间越像。每次看到素凡不说话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时候剑府刚灭，他蜷缩在道州不知名的大街上，把头埋得低低的，窥视着行人来来去去。很奇怪，明明每天看了那么多，心中却没有感想；明明认识他的人都已经死去了，他却从未感觉到悲伤。

麻木地看着这个世界，然后，遇到一个足以改变自己的人。

殷刹那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信条，这是傍晚时候公子秒府上的信鸽带给他的。

他在外出时，很少收到这样的传信。一来是因为府上能人众多，基本上不会出现人力不足的现象；二来公子秒殿下时常在江湖间奔波，安安分分的在府里发施令的机会很少。

殷刹那将纸条搓开，果然，传信的是夫人羽然。

对于公子秒殿下唯一的夫人，殷刹那还真不熟悉，只知道殿下当年在江畔上初见羽然时便如同失了魂一般，险些落水。

之后便嚷嚷着此生非此女不娶。

成婚之前殿下闹得不可开交，之后却像是君子之交、相敬如宾。殿下游走于他的江湖，一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夫人也不恨不怨。

再不寻常的，便是殿下给夫人的权力未免太大了些。

“坪山？”殷刹那用烛火将纸条燃掉，小声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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