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又怎么了?”大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是不悦。
这个时辰,正是人深度睡眠的时候,任谁被吵醒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因为厌恶的人。
“回夫人,三小姐的伤好像有所不妥。”刚要来外伤药的婢女道。
大夫人一听是伤口有所不妥,心头已明白几分,原本烦躁的心顿时冷静下来,叫人立即叫大夫过来。
这个死丫头,怎么越来越难对付了?是巧合,还是她真的变精明了?还有家里大夫,白养了他这么久了,不过一点小事,居然也处理不好!
心里思忖着,大夫人已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只见凤青翎坐在圆桌旁,亵衣两个袖子从肩膀处剪下,原本包扎得好好的伤口已经全部拆了绷带,露出光裸的胳膊,纵横交错的伤因发炎或腐烂显得格外狰狞。
“青翎,你怎么把绷带全部打开了?伤口没好之前,可不能这样折腾!”大夫人一脸焦急关切,快步走到凤青翎面前。
“母亲……”
凤青翎抬头,一双黑眸在烛火下闪着微光,神情间几分柔弱与委屈,她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极力压抑想哭的冲动,“女儿半夜醒来,觉得伤口有些不适,想看看怎么回事,便拆开了一处绷带,然后……”
她的目光在左手最严重的那处伤口看过,低头,缓缓拿起匕首,再用干净的布匹蘸了烈酒反复擦拭。
“母亲,我不想死。”凤青翎幽幽的,低沉的声音很凉,若从地狱中冒出。
大夫人猛的后退一步。
她很怕,万一凤青翎猛的朝她刺来……
这么近!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躲得过。
惊魂未定间,凤青翎已抬头,不解道:“母亲,你怎么了?”
大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只得上前一步的:“青翎,母亲只是心痛内疚,我没有照顾好你。看你伤口成这样了,母亲真不知如何向你死去的父亲和姨娘交代……”
凤青翎低笑,如何交代,这个问题,是现在才想的吗?
很多年前,当原主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大冬天逼她洗院子里所有人的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当原主因饥饿去找吃的,结果被丢到柴房罚跪,三天三夜不许吃东西时,怎么不想想?
将军府所有孩子都能读书,可她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母亲不用难过,女儿暂时还死不了。”凤青翎的声音复又沉了下去,执于右手指间的匕首,已沉稳的往左臂伤口腐烂处切去。
是的,是切,而不是刮。
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也是最残酷的方法。
仿佛左手手臂上的肉根本不是自己的。
鲜血复又冒出,如汩汩的泉眼,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周围。
凤青翎仿佛没有看到,没有闻到,她专注的切着自己的伤口,手法快而准。
她是特工,但她的专长不是医,而是暗杀,或者获取情报,利用一切手段完成任务。对于她的身体,她虽爱惜,但也知道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小的代价保全自己。
大夫人就站在凤青翎旁边,她看着凤青翎一刀刀往自己身上割,闻着浓厚的血腥味,她捂住嘴,忽的想吐。
她虽贵为将军夫人,可从来没跟将军上过战场,更没看过将军受伤的样子,怎么受得了这么血腥暴力的一幕?
“母亲,这里不适合您,您的好意女儿明白,您先回房休息吧!”凤青翎的声音再次传来,四平八稳。
大夫人这才找回正常人的思绪,她忙着跨步,可,脚步刚刚抬起,整个人就一软,双脚竟似脱力了般,幸得两旁都是丫鬟,忙扶住她,往外架去。
凤青翎头也不抬,注意力只在自己伤口上。
腐肉剔除干净后,她看过已倒好的半碗酒,直接倾倒在方才刚剔了腐肉的伤口上。
钻心的痛,痛觉从伤口处传来,仿佛整条手臂都要断了,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
方才剔腐肉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在剔的过程,这会儿再没有什么能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份痛,便尤为突出。
“哇——”门外,大夫人实在忍不住呕吐的声音传来。
凤青翎只浅笑了一下,眸中一派讽刺。
这么点场景就受不了,往后,怕是还有更好玩的。
她凤青翎不是善茬,所有害她的,整她的,她都会加倍讨回来!
“小姐,大夫来了。”小青虽也觉得眼前的一切可怖,可她作为凤青翎的贴身丫鬟,她没法逃。
“叫他进来。”凤青翎说着,已开始清理下一道伤口。
片刻,听得门口帘子响动,她知大夫走了进来,依旧没有抬头,只平淡的问:“孟大夫从医多少年了?”
孟大夫一愣,停下打算上前替凤青翎处理伤口的脚步,站在原地,躬身答:“回三小姐,老夫从医已30年有余。”
“30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