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泻了一地,地面上清晰的印着一个人影。
颀长的身形,利落的衣袍,玉冠形状清晰可见。
是个男人。
他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站在门口。
凤青翎甚至能感觉到仅几寸之隔的那个男人警惕的气场。
此刻,他在明,而她,在暗。
几息之后,她忽的听得一声轻笑,那人气场一变,空气也跟着松动下来。
那人跨步,朝房内走来。
月色再挡了几许,凤青翎终于看清了那人身影:黑衣,黑袍,这是一个行走于夜色中的男人。
只不知,刚才那一声笑,究竟为何?那卸下的警惕,又是为何?
不过,无论为何,都与她无关了——
因为她已扬手,朝他刺去!
……
陡起的风势,四散迸发的杀气,凌冽的刀光。
原本背对着凤青翎,朝前走去的人忽的往旁边一侧,匕首扑了个空,那人已转身。袖袍一挥,掌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静寂的夜,那关门的声音便格外响亮。
“嘘!”那人飞快朝凤青翎眨眼了眨眼,再竖起右手食指,隔着蒙面布巾,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或者是因为这人眼中的笑意,或者是因为他“嘘”的这个动作太好玩,又或者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熟悉,没有一丝敌意,这一瞬,凤青翎果然没有叫。
她站在原地。
夜,更静了几分,周遭一切声音清晰入耳。
凤青翎甚至能听见隔壁丫鬟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还有院子外护卫风一般疾驰而来。
她蓦的就笑了,看着眼前蒙面的男子,挑了挑眉,那意思是:那些人是你惊动来的!
那人也笑了,一双眸子在暗夜里闪烁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泽,他指了指凤青翎手上匕首,意思是:你若不刺我,怎会惊动那些人?
凤青翎只觉好笑,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站在她一个未婚女子门外,她当然会以为是坏人了!先下手为强更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总不能等到对方已经露出獠牙了,她才以自卫的名义反抗吧!
“小姐!”小碧的声音很快传来,“您没事儿吧?我刚才听到有声音。”
“恩……没事儿。”凤青翎明明站着,声音却是懒洋洋的,带着半睡半醒的懵懂,“刚出恭回来……不小心撞到门……你去睡……”
“小姐,您真没事儿吧?我能进来吗?”小碧不放心。
凤青翎哼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满,随即用更小的声音,如呓语般:“恩,别吵……”
小碧不再回答,只轻声离开。
这时,院子里暗卫还在。
凤青翎知道,黑衣男子自然也知道。
两人继续呈对望状态,谁也没有说话,脚上也没有移动半分。
过了许久,听得几道风离开,房内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不错,演得好!”男人开口,竖起大拇指。
凤青翎潇洒一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男人再笑,目光落在凤青翎赤果的脚丫子上:白.皙的皮肤,扇贝般可爱的脚趾头,精致的脚踝。
这一刻,这样景致竟是让他觉得美不胜收。
他很想将女子大横抱起,放到床上,可,就凤青翎的性格,若他真做了这样的动作,她必定对他大打出手。
他忍了忍,提醒道:“秋夜露重,你先去穿鞋。”
“不是你立即离开吗?”凤青翎问,怎么还叫她穿鞋,搞得像还要谈事情似的。
“外面有人在追我,我暂时走不了。”他说着,很不客气的坐在凤青翎书桌前面的椅子上,“或者,你若放心的话,你就去睡,我保证不会碰你。”
原以为凤青翎会拒绝睡觉,至少也要问问他是谁,岂料,凤青翎只一个字“好”,然后兀自上床,将被子往胸口一拉,侧身朝里睡去。
竟是丝毫不防范的样子。
他朝凤青翎睡觉方向看过一眼,然后就着稀薄的月色,翻看起凤青翎写的心经。
这个女子,他看过她杀伐果断,看过她灵气逼人,看过她大大咧咧,也看过她虚伪如白莲花,却不知,她居然有心性抄佛经。
小紫毫的笔,指甲大的字,写的是小篆。
这样一笔一画极其复杂的字,考验的是一个人心境,但凡写的时候,心头有一丝波澜,从字上就能看出来。
凤青翎的《心经》,从第一页的第一个字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谈不上写得多好,却是字迹工整。所有文字一般无二的大小,无一个错字更无一处修改,显然,她在写的一个时辰中,一直处于心平如镜的状态。
这样的女子,真心不简单!
侧耳听了听凤青翎呼吸的声音,缓慢而绵长,应是睡熟了,他再次笑笑,将《心经》放下,打算坐在椅子上小憩一阵。
忽的,他的胸口一阵闷痛,血腥已从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