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猛的捂住脸颊,满眼惊恐——
她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如此恐惧的模样,整张脸如要变形。
……
过了许久,她这才松开手,双眸不断闪烁。
望着镜子里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张脸,怎么可能是她?
那么多的沟壑,从右脸某处开始,皮肤下面如被人挖了一条条地道。贴着沟壑的皮肤,很薄,薄得几乎透明,能轻易看见里面红色的肉。
“地道”纵横交错。
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如长了一张血红色蜘蛛网!
“春花,快,叫孟大夫过来!”
春花忙着冲了出去,大夫人那张脸,别说大夫人自己看不下去,就连她这个丫鬟都看不下去。
孟大夫很快来了。
这种怪异的病,他没见过。
大夫人骂了句‘饭桶“,叫.春花马上到府外请大夫。
许是大夫人那声嚎叫太骇人,又许是这等怪异的病天生自带传播力,不到半个时辰,镇国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了。
有人说,大夫人毁容了,一夜之间从高贵妇人变成母夜叉;
也有人说,八成是遇到鬼了,传说鬼能在夜里将人的头发剃了,想必把人变成母夜叉也很容易;
还有人说,府上得赶紧请高僧或者法师,早点把鬼怪赶走,否则,万一鬼怪把所有人都变成母夜叉咋办?……
作为关系亲密的妯娌,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怎可不来看看?
于是,她们一人提着橘子,一人拿着把未开封的短剑,各自带着女儿来了。
“不见!”大夫人怒。
她坐在铜镜面前,将裹在头上的布又紧了几分。这些人,八成是来看笑话的吧!
丫鬟走了出去,很快再又走回来。
她捧着一布袋橘子,放在旁边桌子上:“大夫人,这是二房夫人送来的橘子,说请您好好养病,心里放宽些。”
“放宽?”大夫人冷笑,“说得倒容易,敢情毁容不是她。”
她瞥过桌上橘子一眼,鄙夷:“屠户家出生就是屠户家出生!提着几个橘子,居然也敢探病。”
丫鬟知大夫人在气头上,不敢多说一句话,再拿出短剑,放在橘子旁边,只简单道:“这是三房夫人送的。”
“她送把剑来做什么?提醒我自杀吗?”尖叫声起。
大夫人猛的站起身来,吼道:“来人,给我丢出去!连同那几个橘子,全部丢出去!今儿起,任何人都不许来!”
丫鬟好生为难,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就在院子门口,还没走呢!
果然,大夫人刚吼完,三房夫人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愧是江湖知名门派出生,她的声音很是利落:“嫂子,那剑不适合自杀。没开封的刃,用于自杀的方便程度还不如茶杯碎片。我送短剑,是让你压在枕头底下。”
她顿了一下:“我们江湖出生的人,原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你遇到这事儿实在太怪异了,我便按照民间做法,送一把利刃过来,算是威慑鬼怪。你要也好,不要也好,都随你。雪瑞,我们走!”
“大夫人,这些东西……”房间里,丫鬟好生为难。
“算了,都留下。”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若家里有脏东西,就在枕头底下放一把没使用过的利器,刀剑剪刀都行。“把短剑放到我枕头底下去。”
这一整天,镇国将军府门口大夫络绎不绝。
一拨拨人来,一拨拨人摇着头离开,没有人见过这等诡异的的病症,倒是有人提议:大夫人既是皇后娘娘的母亲,不若请宫里御医来看看,毕竟御医见多识广。
请御医……
大夫人不是没想过,当府上孟大夫没辙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请御医。只是——
皇后圣眷不多,她不想皇后为了她,去找皇上要恩典。
这一日,当全城所有大夫表示无能为力后,傍晚时分,她终于叫人往宫里传了话。
……
皇后与大夫人感情深厚,一听大夫人得了怪病,立即往御书房跑,想求见皇上。
夏烨还在与大臣议事,听说皇后求见,只叫她等等,皇后索性跪在御书房门外。
这一动作,对于皇后来说,或只是为了表达救母心切,可对于夏烨来说,却像是胁迫。
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起身。
将近一个时辰后,天色已晚,议事的大臣从御书房络绎走了出来。
皇后没料到夏烨会晾她这么久,膝盖也痛了,还被这么多大臣看见她在下跪,她咬着牙,坚.挺着。
为了母亲,好歹也是孝!
再又过了两柱香时间,夏烨批阅了十多本奏折,这才踱步走了出来。
明黄的袍子,明黄的鞋子。
他站在皇后面前,然后伸手,亲自将皇后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