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翎没有让夏烨看着她进去的,而是站在原地恭送皇上。
夏烨笑了笑,转身离去。
皇宫多年,他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继而是君临天下的皇上,每天多少人巴望着他来,目送着他走,却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满足。
那个他喜欢的女人站在后面,正恋恋不舍的看着他走。
他第一次在乎自己背影是否挺拔,走姿是否好看,身后那人是否满意。
想到这些,他竟有些紧张。
好不容易将这条街走完,夏烨偷偷吁了口气,忽的笑了。
果真在乎一个人,心境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公子。”一个8人抬的轿子从远处飞快奔来,稳稳停在夏烨面前,轿夫们齐齐跪下。
夏烨点了点头,脸瞬间上恢复到平日的冷冽,他一撩轿帘,走了进去。
……
凤青翎很上道的站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夏烨身上,直到夏烨的身影消失在朱雀街的尽头,她这才转过身,朝将军府侧门走去。
像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平日里正门是不开的,所有人都走侧门,或者比侧门更次的后门。
正门只迎接尊贵的客人或来自宫里的旨意。
凤青翎毫不犹豫的朝侧门走去,岂料,脚尖刚踏上大门前的台阶——
正门开了。
只见正门里面,以老太君为首,身后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再后面是凤思葭和凤雪瑞,再后面是一干丫鬟仆人,每个人都穿着盛装,一副要迎接贵客的样子。
凤青翎立即就笑了,她跨步从正门走进去:“你们晚了一步,皇上刚走。”
老太君笑了笑,一副慈祥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很是欣慰。
她的目光朝凤青翎身后看过一眼,只听风声徐徐,正门已重新关上。
凤青翎只当这里没她什么事儿,正诧异老太君怎么还不叫人散了,就听老太君已含笑喊了她的名字:“青翎——”
凤青翎忙走了过去,福身:“青翎见过祖母,母亲,二婶婶,三婶婶……”
礼数还没行完,凤青翎已见老太君脚步往前,随即将她手臂往上一托:“好了,你也累了,这些虚礼能免就免。”
“谢祖母。只是,夏国乃礼仪之邦……”
“好了!”老太君笑着再次打断凤青翎的话,“哪有这么多废话,你怎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如此迂腐?”
尤嫌这几个词语还不够,老太君飞快再补充一句:“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凤青翎无奈,只得乖巧的说了声“是”。
“真不知完颜破那小子如何看上于你,居然被你说得退兵!”老太君一副略带嫌弃的样子。
凤青翎笑,双手挽着老太君胳膊,微微晃动着,一副求表扬模样:“祖母,那是您眼光好,一眼看出我口才绝佳!”
“你去漠北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太君瞥过凤青翎一眼,把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拍下。
凤青翎笑了下,已明白老太君话中含义。
镇守漠北的是凤家以凤江涛为首的年轻男子,家族希望所在,若被人知道她这次去漠北是奉老太君之命,别人一定会认为凤家年青一代的男子没本事,不如凤青翎这个庶出的重孙女。
“祖母,外面天寒地冻,皇上也已经走了,咱们先进去吧!”凤青翎说着,便想扶着老太君。
不料,老太君往旁边侧了侧,抬手整了整衣领,竟一本正经的朝凤青翎鞠躬。
她的身后,所有一干人等全部是这等举动。
院子里安静极了,空气中只听得见衣袖拂过裙摆的窸窣。
一个是凤家实际的当权者,最年迈的老人,一个是凤家最小一辈最没地位的庶女,凤青翎哪当得起老太君这么一拜,忙如兔子般跳开。
“青翎,这一拜,你受得起!”老太君缓缓直起身体。
“祖母,您这样可是折煞重孙女儿了!”凤青翎满脸惊恐。
老太君笑着,伸手拉过凤青翎的手:“你祖母率将军府所有人这一拜,不为凤家,而为30万漠北的凤家军,为边境的黎民百姓。”
她顿了下:“战场的残酷,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或没见过,我这个老东西却是看了一辈子!满地鲜血,尸骸成山。还记得老将军在世的时,他经常说,希望边疆永无战乱,希望将士再无用武之地。”
这是凤青翎第一次听到祖父,她想起去漠北之前,老太君脸上悲怆的颜色,同时也不由对祖父肃然起敬。
不是每一个大员都能有这等胸怀。
事实上,在她知道的历史中,多少边关守将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即便边疆无忧,也要制造点事故。
边关的守将为何存在,是为了守住边关。若边关百姓相处和睦,歌舞升平,还需要他们这些守将做什么?
“祖母,我送你回去休息。”凤青翎再次托起老太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