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死,镇国将军府的红灯笼终于撤下,换上白灯笼。
挂在树上的红绸等也全部撤下,换上白布。
府里所有人都穿着奔丧的衣服,女子发髻上别着一朵小白花。
作为大夫人的儿子,凤江涛披麻戴孝,日日跪守在灵堂中,这是常理。
凤青翎就比较悲催了,作为大房庶出的女儿,她既把大夫人喊一声母亲,自然也应该披麻戴孝,日日跪守灵堂。
可是——
就她和大夫人的关系,做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虽说“人死如灯灭”,过往的种种,就应该忘记,就应该一笔勾销,可,她一想到棺材里那个人处心积虑要她死,她就跪得不情愿,披麻戴孝得不情愿。
“三妹妹,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灵堂里,凤江涛照例开口。
这些天,前来拜祭的人不多。
凤青翎照例抬头,看过正在烧纸的凤江涛一眼:“那就辛苦大哥了。”
凤江涛不再说话,凤青翎站起来,走了出去。
……
七日后,出殡。
这日早上,天才蒙蒙亮,街上还没行人,宫里忽送来一样东西。
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一具白骨。
毫无疑问,是凤萱凝的骸骨。
没有圣旨,也没有口谕。
送棺材的公公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叫奴才把这口棺材送过来。”
老太君亲自出来接的棺,她的手上满是皱纹,指尖触摸着棺材上的纹路。
她的眸中满是悲怆。
“多谢公公,也麻烦公公回宫后,替凤家给皇上道一声谢。”
凤萱凝死在皇宫,死在夏烨手下,可夏烨叫人把凤萱凝的骸骨送回来,他们依然要谢。
凤萱凝死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称号,与一般庶民无异,又是死于那样丢人的事,追封更不可能。
那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埋入皇陵,也就是一口薄棺运出宫去。
如今,夏烨却叫人把凤萱凝的骸骨送回来了,还是用昂贵金丝楠木敛的骨,已是龙恩浩荡。
至于这个时间段送回来,显然是叫他们将凤萱凝与大夫人一起埋入凤家祖陵。
因多了一口棺,凤萱凝的死又从未公布,这一日,出殡的时间便比计划早了许多。
大夫人埋了,凤萱凝也埋了。
大夫人的墓碑是许多日之前就刻好的,把棺材埋进去后,墓碑就立起来了。
而至于凤萱凝,她的坟头是一块无字碑。
或很多年后,待到人们忘了这一段历史,凤家人方能把凤萱凝的名字刻在碑上……
……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就到了大年十五。
为了让宣义王与家人团聚,刑部官员日夜兼程将宣义王王妃、世子、世子妃等押送进京,丢进大牢。
宣义王府自然也抄家了,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出乎意料的少,竟还不如秦曜阳给凤青翎送的聘礼多。
后世有人分析,宣义王不是穷,而是他把所有钱财都用来打造军队了。
他的那支军队,只要是见过的,都说是用钱砸出来的。
银光闪闪的盔甲,精铁的长矛,精致的弓箭,专门从匈奴引进的马匹……
只是,眼前——
御书房内。
“军队呢?”夏烨问。
“回皇上,没找到。”刚从宣义城回来的刑部侍郎躬身。
“没找到?”夏烨皱眉,声音凉了八度。
无论是他的信息渠道,还秦曜阳的信息渠道,传回来的消息都是那支军队的绝对存在,可如今,几万人竟凭空消失了!
“是。”刑部侍郎汇报道,“据多方打探,宣义王确实训练了一支军队,不少人都看到过,但我们到达宣义城的时候,那支军队却没在宣义城内。据世子交代,那支军队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往京城来了。”
“人呢?”夏烨问。
就那日在太庙围攻他的那些人,可不像是军队。
军队讲究兵法,讲究群体作战,那日那些假和尚,更像杀手,或者死士。
“回皇上,微臣查了近三个月来所有入城记录。就总体数量而言,与去年同期没有增加;就人员构成来说,五成以上是经常出入京城的小贩或商人;三成是进京两次以上的人,他们大多是投奔亲友,或者前来办事;余下的不足两成,也就是4000人,而且,在这4000人中,有一半以上在皇上祭祖之前就已经离开京城。”
这一次,答话的是刑部尚书。
4000人的一半,也就是2000人。
就算这2000人都是宣义王的人,就这个数量而言,制造几起混乱倒是没问题,但凭2000人,想要谋逆,想要兵变,却是绝不可能的。
那么,那支军队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