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临时住所离正厅不远。
他二人跟在宫人身后,一路谈笑。
若不是秦曜阳手心还是黑的,若不是凤青翎还端着十多碗毒血,就其他人的角度,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曜阳是中毒的状态。
很快进了房间,凤青翎只叮嘱了一句拿安息香来,便叫宫人退下了。
她不需要人伺候。
或者说,她不需要不熟悉的人伺候。
宫人体贴的把房门关上,两人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换了神情。
凤青翎将托盘放到桌上,转身拉住秦曜阳的手,把他的手捧在手心。
那两团黑比先前更重了些,有轻微扩散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样了?”凤青翎语气中全是焦急。
“从指尖到小手臂,完全没有知觉。”秦曜阳说。
所以,从正厅到这里,他没法替凤青翎端托盘,没法搂她,甚至没法推门。
“毒液中不但有麻痹神经的药,还有让肌肉僵硬的成分。”凤青翎道。
她想了下:“神经就是经络。”
“你的毒从双手开始,早期症状就是双手没有知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浑身上下所有经络都会麻痹,无法动弹。”
“让肌肉僵硬这块,我在毒液里还没找到直接对应的药物,而是通过蚂蝗死因推测出来。”
“它们个体小,对毒液承受能力小,所以死得快,死后浑身僵硬。”
“对方是个用毒高手,有一味毒是钩吻,致幻,而且分量很大。巧妙的是,毒药中同时有另一味药,恰如其分的将钩吻的毒克制下来。”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敢贸然给你解毒的原因。”
“和我当时体内各种毒同理,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只会损伤你的大脑,加速死亡。”
“如果暂时不解毒,不动它们呢?”秦曜阳问。
“你会浑身无法动弹,肌肉僵硬,可你的思维还是清晰的,就像……一个醒着的茧。”或者说,醒着的木乃伊。
秦曜阳点头,表示明白了。
也就是说,在配制出解药之前,他得每天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茧”。
“上.床!”凤青翎下巴往床的方向一抬。
“你第一次叫我上.床。”那人居然在抿嘴笑。
他的双臂张开。
只可惜,自从胳膊肘起,小手臂完全垂下。
凤青翎眸中全是晦暗,心疼溢于言表。
秦曜阳却是笑:“不过暂时中毒,不是还有你和殷神医吗?过来,替我脱.衣服。”
看着秦曜阳努力让她放松,凤青翎心里更难受许多。
这个男人,在从前的许多日子里,她就应该狠狠爱,狠狠爱才对!
她勉强的笑了下,走过去解开秦曜阳外袍腰带,继而是纽扣。
刀削般的下巴,若不看他的那双流光溢彩的眼,这明明是一张刚毅的脸。
甚少解别人的纽扣,凤青翎并不太熟,从第一颗纽扣往下。
秦曜阳却是低头,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卷翘的睫毛,轻蹙的眉头,看着她并不熟练的解他扣子的手。
原本还想亲她两口的心思顿时没了。
这个女子,是他发誓要照顾要疼爱一辈子的女子。
可如今,却是她在照顾他,担心他。
“青翎——”他的声音缓且沉。
“恩?”凤青翎并不抬头。
“别太担心,我不会有事。”秦曜阳道。
“恩。”凤青翎已把他外袍解开,缓缓给他脱下。
她想起很久以前,曾听过一句话:医者不自医。
意思是医者对疾病、医理、药理都比较明白,给别人治病时能根据病情客观判断,可一旦给自己或家人治病时,往往联想较多,顾虑较多,各种担心,掂量来掂量去,下不了决心。
她还没到给秦曜阳配制解药的阶段呢,就已经瞻前顾后了。
不敢贸然叫他尝试内力逼毒,也不敢给他吃任何克制毒性的药,甚至连蒸毒这一项都不敢用。
生怕有任何闪失。
只能叫他尽量休息,减缓血液运行速度,降低毒性蔓延。
“青翎,你听我说,夏逸有解药。”秦曜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凤青翎猛的抬头。
“这毒既是给皇上准备,夏逸必定做了周全的安排。”秦曜阳说。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你想想,无论是西泠湖事件,还是太庙事件,他都隐在背后。一旦皇上死了,他就是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之一。”
“而如今,他头上扣着谋逆的罪名,若皇上死了,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纵然他以后有机会登基,纵然他杀尽史官,也堵不住悠悠众民之口。”
“他唯一的出路是,皇上下诏传位于他。”
“若皇上浑身无法动弹,连开口说话都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