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现在痛并快乐着,刚刚被虚彦大师收为弟子的时候,唐敖发自内心的高兴,觉得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他并不知道,亲人有时候,就是下手最恨的人。
再见到虚彦大师的时候,唐敖才明白更艰苦的一段历程才刚刚开始。
对唐敖十分向往拳脚功夫,舞枪弄棒,虚彦一句没提,而是拿出文房四宝教授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知识。
这些东西唐敖听说过,在长安城西市的时候,长袍翩翩的士子们跨马游街,场面热闹非凡。
唐敖还捡过几文钱的喜钱呢!难道虚彦师父想要把他培养成秀才,进士吗?
识文断字对唐敖来说很有难度,每每才学了两个字,便如坐针毡般抓耳挠腮。
每当这时候,虚彦就会折下院子里柳树新剥的白嫩枝条,抽打在唐敖的手掌心上,痛的唐敖嗤嗤抽着凉气。
更难受的还在后面,每天晚上,虚彦师父都会拿来一套针具,一边在唐敖身上敲敲打打,一边将金色的细针扎入唐敖的身体。
那种滋味,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咬,在肉里钻,痛痒难耐非言语可以形容。
虚彦师父说了,这是要给唐敖调理身体,每当唐敖承受不住哭着喊痛的时候。
虚彦师父总会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拿出饴糖或者水果,哄的唐敖眉开眼笑。
唯一让唐敖欢喜的是跟随在虚彦师父身边的伙食,一日三餐的素菜非常精致,主食不是精米饭就是白面馒头,偶尔还能吃到一个煮蛋。
每当吃饭的时候,唐敖都觉得很幸福,逐渐明白虚彦师父待他真的好,尽管不喜欢读书习字,也强迫自己努力学习。
有一件事唐敖很奇怪,那就是他不再做梦了,原本想着去梦里给虚彦师父挖一些好吃的植物根茎,几次刻意的迷糊打盹,睡是睡着了,可是没有梦。
三个月后,唐敖在虚彦师父的调理下,丰盛伙食的滋润下,整个人焕然一新,不但胖了一圈,脸色也比初到生化寺时红润的多。
如今的唐敖识字过千,虚彦师父在教授更高深学问的同时,给了唐敖一本金刚经,神情严肃的叮嘱道:“唐敖,除了每日的功课外,多多研习佛经,能彻底治愈你多梦的毛病。”
唐敖对虚彦师父更加佩服:“师父,您怎么知道我经常做梦?我已经好久不做梦了,是师父治好了我吗?”
虚彦翻开金刚经,指着其中的一段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唐敖啊!世间万事万物,都像做梦,是幻觉和泡影,你如今皈依在我佛门下,受佛祖宝光庇佑,梦,自然没有了。”
唐敖似懂非懂,心里还有些难受,尽管每次做梦都会让他面对乱七八糟难以善后的窘境,可他真的很想给虚彦师父挖几块梦里的根茎,真的很甜呢!
半年时间过去,唐敖的身高窜了一头还多,看起来俨然七八岁的样子,虽然穿着浅褐色的僧衣,但并没有剃度受戒,梳了丸子头,白净的面容,如星的眸子,给人一种翩翩美少年的感觉。
这天,唐敖起了一个大早,在生化寺外的山沟沟里采了些莼菜,挖了些竹笋。
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敖来到杂役殿厨房,用这两样野菜做了一碗羹汤,小心翼翼端着来到虚彦师父的禅房。
身体一向硬朗的虚彦师父,不知为何染了风寒,唐敖甚是担心,记起西市内流传的发汗偏方,学着做了这么一碗汤。
看着脸色灰暗的虚彦,唐敖轻声呼唤:“师父,起身喝些热汤吧!”
虚彦哼哼两声,挣扎着坐起来,由于眼窝深陷,让他看唐敖的目光显得有些怪异。
一碗热汤入腹,虚彦的脸色稍微红润些:“唐敖,为师只是偶然风寒,并不碍事,以后不要再去挖野菜,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师岂不悔恨?”
唐敖诺诺称是,接过空碗正准备离去,虚彦摆手让唐敖坐到一旁,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白晶晶的小瓷瓶,还有一本封面破旧古朴的书籍。
“为师这几日无法给你调理身体,这里有些药,记得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粒,不要忘记了。”
“师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今天早晨去挖野菜,翻了好几个山头都没有气喘呢!”
唐敖见虚彦生病也不忘惦记他的身体,又见他身子虚弱,心生触动,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虚彦把小瓷瓶塞到唐敖手中,叮嘱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千万不要忘记吃药,这里还有一本经书,通篇背诵熟练,待为师病好之后,还要考校你。”
长者命,不敢辞,唐敖接过瓷瓶和经书,躬身一礼后离开了虚彦师父的禅房。
作为虚彦的弟子,唐敖在生化寺内拥有一间单独的禅房,虽然狭小、逼仄,但被唐敖收拾的非常干净。
唐敖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没有丝毫犹豫,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塞进嘴里。
药丸味道稍微苦涩,入口即化,唐敖随即感觉一股清凉之气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