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突然袭来那一刻,白凤隐自己也有些懵然,当真以为自己是被神魔仙尊某种力量攻击才会遭受痛苦。不过当腹中胎动变得明显时,她很快想到那种痛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她体内,来自那条跟随她四处奔波、不断经历坎坷波折的小小生命。
孩子。
她和容定尘的孩子,就快出生了。
“定尘……是孩子……他着急了啊……”白凤隐拉住容定尘衣袖,躬着身抬头看他,表情似笑非笑,痛苦与欢喜交杂。
容定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白凤隐打横抱起,表情焦急:“再忍一下,听话,我马上带你下山!”
莲华转身,仰头看向神魔仙尊,郑重拱手:“方才误会仙尊,不敬之处你就忍着吧。还请仙尊立刻送这孩子山下,莫要耽搁人命。”
神魔仙尊气得直笑:“凶山可是仙家之地,怎么你们巫族之人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莲华,要不是冲着你的面子,今日这几个凡人的性命必当了结于此,我等……”
“想说废话,等我有时间再来听。”莲华一扬手打断神魔仙尊,周身光芒泛起涟漪,缓缓汇聚到指尖,顺着指尖流淌包裹白凤隐全身。
神魔仙尊眼神一凛:“你……你一直在用魔性来护佑她腹中胎儿?”
“是,如何?”莲华眉眼微垂,不以为意,“便是这孩子出生就染上魔性,那也比胎死腹中要好。我不求子孙修仙得道,只求他们作为凡夫俗子能够得到幸福。仙尊曾经也是凡人吧?难道作为凡人的时候,就没有过七情六欲,没有很重视的人吗?如果没有,那还真是可怜。”
莲华似乎触动了神魔仙尊,微愣之后,神魔仙尊缓缓摇头,多了几分感慨之意。
“罢了,实在不喜欢与你们这些难缠的家伙饶舌。莲华,你且离开吧,凶山不愿接待你这位客人,你在这里待久了也没什么好处。这几人我等自会送他们平安下山。”
“多谢。”莲华略一颌首。
神魔仙尊广袖一挥,神魔石碑之下一条密道忽然浮现,之前引容萧寂和傅温娘上山那少年,就在里面安静等待。
莲华看到那少年时,又有片刻失神。
“去,带他们从近路下山,阿溪。”神魔仙尊沉沉命令道。
少年一点头,侧身为容定尘让出道路。容定尘想也不想,抱着白凤隐迅速走下密道,容萧寂紧随其后。白凤隐满头虚汗,与那少年擦肩而过时特地看了他一眼。
阿溪……
那少年,真的是当年与莲华一同入山,却死在石室之中的阿溪吗?
如果是他,莲华的眼神就能理解了。
三人走进密道后,密道入口便被一块慢慢移动的巨石盖上。在最后的缝隙也被堵死前,白凤隐隐约听到神魔仙尊送来的最后一句话。
“凶山十榜,除了神魔榜外只录入生人名号。你要问那人,他之前的确是毒榜第一、天命榜第二,不过他已不在人世,再没有列入榜内资格。尔等凡人已经得到所有想要的答复,日后再不可登上凶山,亦不能向他人透露我凶山之秘。否则,必承天谴!”
承不承天谴,白凤隐完全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左靖楼已经不在人世这个消息。
那个以一人之力祸乱天下,令得九州动荡、天下不安的疯狂佞臣,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去了……
那么,她想要报的那些仇恨,又要向谁发泄?
腹痛一阵比一阵剧烈,白凤隐再没有更多力气去思考。当容萧寂惊喜地喊出“到了!看见出口了!”那句话后,她便因难以忍受的剧痛陷入昏迷。
自从与容定尘成亲后,她就很少做噩梦,可这次短暂的昏迷期间,她梦到了很多。
很多让她痛苦的梦境。
梦见她站在凤落城繁华富庶的大街上,看着行人如潮水般从身边走过,却没有谁认识她、正眼看她,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梦见她走到云疏醉房前,轻轻推开房门,却被他一把剑抵住喉咙,冷冷地问她是谁。
梦见夏班和林慕染抱着孩子逗弄,满脸幸福。而她,却是孑然一身,身侧谁都没有,也没有人挽起她的手,笑着与他们聊天。
来时,他们都不记得她了。
那么回去时,他们会想起吗?
如果终此一生,夏班、林慕染、风南岸、云疏醉……他们的记忆都不能恢复,她要如何再一次成为他们最亲密的人?还是说,他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她有些怕。
及至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她的生命中,重要的人有那么多、那么多,她从不是孤身一人。
“凤隐,能听见我说话吗?深呼吸,别紧张。”
容定尘的声音传进耳中,慢慢变得清晰。白凤隐逐渐感觉到阵阵剧痛,手掌被谁紧握着,脸颊上一片冰冷湿漉。缓缓睁开眼,容萧寂和容定尘的面庞都在近前,还有个陌生的老妇人。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唯独容萧寂和容定尘是她所熟悉的。
“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