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凤落城,静谧安宁一如既往。
然而某些看不见的骚动正在愈演愈烈,一些牵系着中州最深秘密的人,正步履匆匆赶向九幽高塔与冥河。
考虑到白凤隐的身体情况,容萧寂执意要求在皇宫门口汇合,而不是让几人一路奔波赶去内宫。即便如此,看到脸色苍白的白凤隐时,容萧寂还是满口抱怨,一句一句直戳容定尘脊梁骨。
“有你这么折腾媳妇的吗?有你这么折腾孩子的吗?那是我侄儿,你能不能靠谱些?这是我侄儿的娘亲,你能不能照顾些?真想一道圣旨下去把你打入轮回,永远别靠近我的凤隐和小侄儿。”
“皇上说完了么?说完就闭嘴,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打人。”
“好的,我说完了。”
容定尘凤眸清风流水般掠过容萧寂真诚面庞,剔除不加掩饰的嫌弃后落到白凤隐身上,陡然变成细心温柔的好夫君:“确定没问题?不舒服立刻告诉我,我抱着你走。”
白凤隐翻翻白眼:“我有那么柔弱吗?”
“有!”除了栖颌,所有人异口同声。
她的确虚弱,要不是查看玄阴万劫阵这种没有其他人能代替的事,她真想赖在床榻上躺个三天三夜,谁叫也不起。
但是现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九幽高塔,冥河,都不是陌生的地方。白凤隐、容定尘、夏班夫妇、容萧寂、风南岸、栖颌一行人匆匆而行,披着夜色与星光,赶在天亮之前到达。
“就在这里。”栖颌停步于九幽高塔西侧,冥河边沿某段,垂眉指了指冥河水下,轻声道,“如他安排,三日前我便把他沉入水中,为随时发动玄阴万劫阵做准备。”
白凤隐探头看去,果然看见终年冰封的冥河之下,那张被无数人憎恨的俊美面颊闭目沉睡着。刨除恩恩怨怨不谈,她不得不感慨左靖楼的俊美,即便沉睡在冥河之中也会让人为止目眩,仿佛那是一副谪仙受难的浓墨画卷。
如此俊美而又聪明的男人,倘若他没有走上邪路,一定可以有一番极大作为,也难怪天命榜上他的名字曾那样靠前。
在容定尘小心翼翼搀扶下,白凤隐单洗跪在冥河边,闭上眼伸手抚触结冰河面。
一股阴冷而愤怒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递。
“这些冥灵沉睡多年,一直渴望被释放,重新得到自由。”睁开眼,白凤隐轻声叹息,“左右不过是这几天,即便没有人最终发动法阵,被唤醒的冥灵们也会合力挣脱束缚,冲出万劫阵的囚困。”
容萧寂搔着鼻尖嘟囔:“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管它好了,反正早晚会冲破,何必还要费心费力发动?”
“不一样。有没有人祭阵发动,所导致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白凤隐摇头。
玄阴万劫阵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上万死而不能转生的冥灵被放置其中。不管生前是否接受这个事实,冥灵们们终将在漫长的囚禁中渐渐淡化生前思绪,被其他冥灵的怨念影响。当冥灵们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加上有施术者将它们召唤苏醒,玄阴万劫阵这个容器便面临着被撑破的危险,凤落城也将岌岌可危。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一个人在恰当时机释放这些冥灵,并为他们指引去往忘川的通路。作为报答,冥灵们会聚集他们的力量,来为指引者完成心愿。
“我还以为左靖楼良心发现,真心诚意想要帮风越国渡过难关呢,没想到他连死都要坑我们啊!”听完白凤隐的解释,夏班一脸愁苦嚷嚷个不停。
容定尘也蹙起眉头:“有些说不通。左靖楼真的是想帮忙吗?如你所说,如果不及时发动法阵、利用冥灵的力量来摧毁敌军,那么等到冥灵冲破凤隐四处飞荡,遭殃的将会是帝都内外所有人,也包括我们。再者,玄阴万劫阵应该需要一万冥灵才能发动,而你曾告诉过我,如今冥河之下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冥灵,这样也能顺利发动法阵吗?”
“但凡禁术,对施行条件都十分严格,不能有丝毫差池,玄阴万劫阵也一样。”白凤隐轻咬指尖,娥眉微蹙,“缺少冥灵的情况下发动阵法,其结果与冥灵冲破封印一样,都是一场可怕劫难。我不清楚左靖楼是否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还坚持催动法阵,那么只能说他是故意想要让凤落城被冥灵吞没,而不是想救人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嘛!”容萧寂见缝插针。
众人对左靖楼的怀疑猜忌听在栖颌儿耳中,自然不是那么舒坦。
栖颌压低声音,表情微微生硬:“死者为尊,诸位没必要如此言辞刻薄,靖楼他是真心想要将功补过。”
“补?他想怎么补?就这样捅破蚂蜂窝?”林慕染怀中抱着孩子,气得直跺脚。
白凤隐是几人之中对栖颌态度唯一较缓和的,她稍作沉吟,而后问道:“玄阴万劫阵的施术和发动是截然不同两回事。左靖楼只承担天谴做施术者,是早料到我会从凶山返回,作为发动者来接他的烂摊子吧?”
栖颌点下头,表情里多了几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