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喧嚣尽染帝都,熏风十里花意缠绵;长亭短桥,桥边红药,都不若此时的皇宫热闹繁华。
皇帝纳娶,且是第一位嫔妃,自然是举国之喜……皇帝娶亲本不是什么特殊喜事,然而放在一个不久前还嚷嚷着要为深深喜欢却已嫁为人妇的女子空悬六宫的皇帝,容萧寂能够哭丧着脸勉强答应纳妃,绝对算是风越国由上到下百万子民的幸事。
有幸在所有朝臣连续十几日哀怨参奏建议下成为本朝第一位嫔妃的,是户部尚书朱泰的独女、朱家掌上明珠朱若华,闺名阿碧。
阿碧早不是二八年华的碧玉娇娥,论年纪仅比皇帝容萧寂小两岁,如今已是二十四岁的尴尬岁数。听闻容萧寂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钦点阿碧为妃,前朝曾爆发出一阵整齐嘘声,就连户部尚书朱泰,也就是阿碧的生父都大感荒唐。
入宫为妃嫔的,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含苞待放的年纪?阿碧这种老姑娘……
偏偏容萧寂理直气壮,就是认定了这个一度被当成笑谈的姑娘。
“不同意吗?非得让朕娶个小上七八岁的姑娘?行啊,我就当和自己的外女侄女成亲了,以后也就这么称呼吧。”
仅此一句,所有朝臣纷纷熄了反对声,异口同声赞同阿碧成为当朝首位嫔妃。
深藏闺中的阿碧得知消息时并没有惊喜欢呼,而是迎着父亲忐忑目光继续平静地翻着书卷,头也不抬:“那顽劣不堪的皇帝么?亏他想得出来。”
的确,谁也不会想到,这门光耀门楣的美事会落到阿碧头上。
阿碧年纪不小了,这些年来上门提亲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却越来越少……那些人多半是冲着户部尚书的身份去的,不然谁会看上一个姿容平平、不喜交际又性情冷淡的老姑娘呢?
在一家家提亲均婉言谢绝后,阿碧便彻底摆脱了被人求亲的日子。虽说父亲心急如焚总在不停催促,她却总是一副平淡表情告诉父亲,该来的总会来。
可是在朱泰看来,与皇子天家结亲这天大的福气,似乎不该归属他们朱家。
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拒绝百十来号人提亲的阿碧这次终于没有反对,答应下来后便开始为自己准备婚事。
婚服,是她亲手缝绣的。
家中宴席,是她独自张罗的。
便是入宫当日的妆容,也是她自己对着铜镜描摹的。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依赖别人,所以才能帮助懦弱的父亲撑起这个曾经风雨飘摇的家。
容萧寂很小气,在她入宫这天虽然安排了仪仗也做了盛大庆贺,却直至深夜都没有出现。阿碧坐在冷冷清清的宫殿里,坐姿端正一动不动,连宫女都看不下去了,这才为她端来温水准备洗漱。
“奴婢伺候娘娘歇息吧,许是前朝事忙,陛下今晚大概不会过来了。”
阿碧不动声色坐到妆奁前,语气风轻云淡:“他不是忙,而是不想来。挺好的,我也不想见他。”
宫女咋舌,一句话不敢多说。
次日,阿碧的话传到了容萧寂耳中。正在缠着风南岸要“微服出宫”的容萧寂略感惊讶,搓着下巴纳罕道:“嫁都嫁了,说什么不想见我……那女人还真奇怪。”
“最奇怪的人难道不是皇上吗?”风南岸苦笑,手中书信在容萧寂面前一晃,“凤隐来信了,但还是不肯告诉我们她和殒王在哪里,只说过得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
“不担心怎么可能啊!她可是跟小侄子一起呢!小侄子那个流氓,肯定会欺负我的凤隐。真是的,说什么要避世隐居,连住处都不告诉我们,我很伤心呐,南岸……”
已为丞相的风南岸早就习惯了这个不靠谱的皇帝,一笑置之,暗自怅然。
这年,是奉德二年,容萧寂君临天下的第二个年头,也是白凤隐和容定尘归隐后的第二年。
即便时光已经走过这么遥远的路程,容萧寂还是没有放下那份恋慕,和风南岸一样时时刻刻惦念着已为人妻的白凤隐……有时候风南岸回想,大概这就是容萧寂不肯纳妃的原因吧?
不过好在容萧寂是个明君,在江山和红颜知己之间,他选择了成全,选择了天下苍生。
“多谢皇上。”风南岸突然道谢。
容萧寂一愣,旋即甩了甩衣袖,漫不经心道:“谢什么啊?真想谢我,那就想办法安慰可能会当上皇后的那位老姑娘吧。”
“户部尚书家那位阿碧姑娘?皇上打算立她为后?”风南岸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一直很不解,皇上为什么会选择她?”
容萧寂闷闷不乐,端起茶杯滋滋啜饮,过了半晌才懒洋洋回答。
“因为她聪明,内敛,有厚德之相。我想啊,反正我是没办法喜欢凤隐之外的女人,大概也不会给她们什么荣宠,那么不如选一个知进退、明事理的来坐皇后的位置。至于长相身材什么的……唔,反正也没得挑,毕竟聪明的女人不多。”
“对阿碧姑娘可不太公平。”
“总不能对谁都公平啊!”容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