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琅拿起第二个橘子接着剥。
楼沙还不是八域主的时候,曾经爱慕自己的域主,疯疯癫癫,轰轰烈烈。
八域的人嘲讽他,欺辱他,长年累月把他深埋进黑沙中只露一个头,因为域主说要他沐浴一下血月精华,洗干净脑子里那些恶心的东西再回去。
后来楼沙成了八域主,那位宁死都不接受他的域主就倒了霉,被灌上最浓烈的情药,关进深不见底的沙牢,日复一日忍受着身体发-情的折磨。
季云琅跟楼沙算得上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但这么多年他都无法共情楼沙。
楼沙比他可怜,更比他可恨,求而不得,只能折其羽翼再自甘堕落,把最爱的人锁在最深的地底,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活在日复一日的放纵中。
每次季云琅觉得自己惨,他就来找楼沙,骂他两句,把他洞里能造的东西全造光,从楼沙身上寻找一些奇怪的优越感。
比如同样是被爱的人伤害,楼沙被逼得越来越疯,季云琅却让江昼哄得越来越傻。
江昼要是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软声软气地跟他解释,说上两句好话,骗他也好,怎么都好,季云琅都不用想,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感到幸福,紧接着心会软成一滩水,江昼说什么他都要信。
季云琅开始剥第三个橘子。
抱着江昼睡了五年,他其实一直想听江昼说点什么。
比如送他来八方域,其实是因为师尊觉得这里土壤肥沃,居民热情好客,是个宜居的好地方,没想到来了之后会受那么多苦。
再比如十七岁那年的拥抱和亲吻都作数,师尊没有骗他,更没有利用他,师尊就是喜欢他才会和他睡。
这么解释有点强行,还有点荒谬,季云琅自己都不信,但是从江昼嘴里说出来他就肯定信。
剥着橘子,他又开始满脑子江昼,好恨他,好想他,江昼到底去哪儿了,江昼真是个混蛋。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剥了满桌的橘子,楼沙吃不下了,拖出个箱子还在不停给他上货,“你剥,不用停,一会儿让神的宝贝儿们进来吃,他们的小嘴儿可爱吃……”
季云琅把没剥完的橘子砸到桌上,再次说:“我想好了。”
楼沙:“你想好什么了?”
季云琅问他:“你想不想去仙洲?”
楼沙不用思考,说:“不想。”
季云琅说:“那你就留在这儿,琥生喜欢仙洲,我带他走。”
楼沙问:“你还回来吗?”
“当然不。”
楼沙把他剥的橘子一瓣一瓣收起来,“神觉得你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你走了,没有仙洲的土和种子,也没有人再教神种橘子,神和神的宝贝儿们以后吃什么?”
“与我何干?整个八方域都跟我没关系,你们以前怎么活,以后就怎么活。”
楼沙抿起唇,严肃地盯着他,“沙牢里面关着很多想出去的人,你会把他们一起带到仙洲吗?”
季云琅反问:“你说呢?”
带一个琥生他都嫌多,等回了仙洲,他就全身心去找江昼,然后守着他,哪儿也不去。
彻底摆脱八方域,他就有大把的时间跟江昼过日子,不会经常受伤,也不会让江昼再有机会离开他。
楼沙把桌上尚且完整的橘子装回去,一个也不让他碰,“你拍拍屁股就走,万一再有人想去仙洲,神就只能一个人阻止他们了……还是说,你已经有办法关闭出去的通道了?”
“没有。”季云琅盯着桌上的橘子,“但是我不想待在这儿了,你们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真绝情啊……”楼沙已经吃不下了,却舍不得浪费这些橘子,接着往自己嘴里塞,看向他那双暗紫色的眼睛。
“领主,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生来属于这里。仙洲那种地方,容不下这样漂亮的兽瞳。”
“是吗?”季云琅笑了笑,“怪不得小时候家里人把我当怪物。”
楼沙对“家里人”这个概念很陌生,思考了一下,问:“是你一直想的那个人吗?”
“不是,另一个家,另一群人。”
季云琅垂眸,看自己手腕上的银链,“我一直想的那个人,他不会把我当怪物。”
怪物不需要秋千,不需要玩具,没人会把怪物当小孩子哄。
怪物也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亲吻,没人会和怪物做情人。
季云琅差点又开始想他,敲敲桌子,对楼沙说:“别吃了,我找你有事,新换了三域主,你知道吗?”
楼沙咽下最后一口橘子,点头,“那天你不在,神和宝贝儿们亲眼看着那个人在角斗场胜利,之前的三域主被他撕得碎碎的……我记得新的三域主是叫辛石?”
“就是他,二域的人。”季云琅沉吟,“萨孤蛮当年去了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