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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掩去了满地狼藉和院中肃杀的气息,国公府恢复宁静。
茶馆里,人声鼎沸,店小二忙得像是旋转的陀螺,桌上热茶冒出袅袅烟雾,将寒意驱散。
高阁雅间,一名华服年轻男子半阖着眼,四周围满了殷勤伺候的奴婢。有人揉腿有人捏肩,有人奏乐有人唱曲有人跳舞,好不热闹。
楼下的闲谈声隐隐约约传来。能听到几个富家纨绔在吹牛,几个贩夫走卒在谈论这一年的辛苦,还有几个泼皮闲汉在打牌,为了几枚铜钱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有人神神秘秘开口,“你们听说了吗?镇国公府又打人了!虽然没死,但几个大夫一同医治、用了好些药材才勉强吊住性命!”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掀起阵阵声浪。
“什么??”
“哪来的消息?”
“快!快仔细说说!”
“我姨父的兄弟在镇国公府做工,前两日我去姨夫家吃酒,听他偶然说起此事”,那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听说,此事和宗小将军娶的那位夫人有关……”
再多的细节,他也不知道了。
即便吃醉了酒,姨夫的兄弟还是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只囫囵说了两句,就不肯再开口。
了解到的信息越少,人们联想揣测得越多,茶馆内一时充斥着窃窃私语。
雅间内,华服男子睁开眼,目光落定在跪着煮茶的母女三人身上,忽而开口,“春消、玉醉、莲香,过来。”
“是,王爷”,被点到的三人立刻动身上前,姿态柔顺卑微,头颅低垂,眼底却藏着几分屈辱。
三人正是姜氏、年妙兰与年妙竹。
年家一朝失势,她们沦落至此,本以为到宝亲王府上就算是得救,没成想宝亲王竟全然不顾昔日的情分,只拿她们当普通奴婢使唤磋磨,连从前的姓名都一并剥夺,改成了如此充满狎弄意味的称呼。
她们也曾怨愤过,可见识过宝亲王折磨人的手段、眼睁睁看着府上抬出去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她们只得认命了。
即便认命、听话顺从,想在宝亲王府上好好活下去也并不容易。
比起府上其他女人,她们空有美貌、歌舞技艺一窍不通,伺候人的本事更是从没学过。宝亲王图一时新鲜召了她们几次,很快便失了兴趣,将她们冷落在一旁。
王府里女人众多,所有人都是竞争者,得不到宠爱,就人人欺凌,谁都能踩上一脚。
雪中挨打罚跪冻得瑟瑟发抖时,母女三人意识恍惚,回想起从前。那些锦衣玉食为所欲为、高高在上欺负年荼的记忆,久远得仿佛像上辈子似的。
她们想要活着,就得拼命往宝亲王身边凑,使尽浑身解数今日才得以跟随王爷一同出行,却只能跪在远处烧水煮茶,脸都没机会露一个。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没想到,事情竟有转机。
眼底的屈辱一闪而过,迅速消散无踪,三人顶着其他女人嫉恨的视线,谄媚地仰视宝亲王,等待他的吩咐。
宝亲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们,“本王没记错的话,宗守渊的夫人,是你们年家的女儿,对吧?”
闻言,母女三人顿时僵住。
她们摸不清楚宝亲王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尴尬地跪在那里。
“别怕”,宝亲王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既是一家人,我该带你们去镇国公府探探亲、叙叙旧。”
镇国公府上的探子被拔除得太干净了,仅存的金莺玉蕊也不堪大用,他要亲自去会一会宗守渊。
此前,金莺玉蕊递上来的情报上说,那位年夫人并不得宠,若是他能找机会见她一面,想来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二。
宝亲王的目光落在母女三人身上,凉薄得没有丝毫温度。
有必要的话,这三人将是他送给年夫人的礼物,那位夫人被这三人欺压多年,应该很乐意亲自处置自己的仇人。
……
一纸拜帖送上镇国公府,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宝亲王并不感到意外,到了拜帖上约定好的时间,兀自登门,随侍的奴婢只带了年家母女三人。
三人拥在宝亲王身畔,描眉画眼,穿着簇新的衣裳,浑身上下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喜气与得意。
“很高兴?”,宝亲王侧目睨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
年妙竹最沉不住气,喜上眉梢,脆声答应,“是,奴婢高兴。”
近些日子,外面都传遍了,镇国公府上有人挨了打,差点出人命。起初,只是据说和夫人有关,后来传着传着,就传成了夫人被宗小将军亲自下令打了个半死。
有人觉得荒谬不可信,但姜氏与年家两姐妹乍一听闻,就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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