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则蒙混过去,自己若征辟举用苏则,等于承认苏家的行为。
有苏家这个例子在,很多人又能放开手脚兼并部曲。
例如自己解救回去的百姓,这伙人难道就不眼馋?
黑熊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返回关中,打造一辆好车,像太阳神一样终日巡游。
轮番驻屯各县,从头到尾监督,彻底粉碎过去原有的一切!
刘豹心中稍稍安定,只是低头看苏则的家资、族产统计,只觉得很是扎眼。
他知道黑熊不是贪财的人,见又容不下只有区区七百户仆僮部曲的苏则。
刘豹少年时就在河东求学,他很清楚这七百户仆僮部曲的水分和爆发力。
苏氏族人那么多人,这家几户仆僮,那家几户仆僮,凑在一起才有了这七百多户的族产。
如果苏氏举兵,那就是族人、姻亲充当骨干,仆僮、部曲为基层,迅速裹挟乡民为底层。
以苏家统计的这份族产来说,仅仅是苏家以及姻亲乡党,就能凑出三千左右的叛军。
周围几个县的青壮,极有可能被鼓动、裹挟着一起叛乱。
但问题很明显,以黑熊展现出来的军事能力以及目前的军事威望……就是把苏则从太白山揪出来,挂在苏家祠堂前,苏家那么多族人有几个敢造反?
所以黑熊收拾苏家,一道命令传到关中,郡县反手就能将苏家拆了。
太原、河东叛乱的豪强、部曲能拆了充实关中,关中的苏氏也能拆了充实边防。
人离乡贱,如苏家这样的大姓,拆成十几份安置在边地的山沟沟里,当地半胡半汉的土著自然会教苏氏族人该怎么重新做人。
这些苏氏族人想要重新成为地方豪强,就要想办法站稳脚跟,用各种办法拉拢、压制周围的土著家族,并取得领导地位。
这样勉强才能算是一方豪强,等与周围豪强世代联姻,根基十分牢固时,才算真正立足。
期间如果族人仕途顺畅,这个家族才算重新崛起。
所以地方大姓拆了迁徙到远方,大多数人族人会就此沉沦。
如果持续聚集一处,有领头羊的情况下,普通族人也会得到培养,踏上仕途,让家族影响力长盛不衰。
刘豹眼中,苏氏家族很是脆弱,却让黑熊这样的生气。
而自己,凭什么拥有现在的地位?
越发觉得,黑熊未来肯定会对他下手,对整个单于家族下手。
现在黑熊能强行扶持他当单于,那未来是不是可以将呼厨泉的儿子或孙子扶持为单于?
再到未来,是不是可以将黑熊自己的孩子,推到单于的位置上?
听着黑熊委托、授权的语言,刘豹陷入自疑,脸上依旧是生气模样,仿佛对苏则、推举苏则的那些人很不满。
见刘豹这模样,黑熊只是笑了笑:“我撤入关中后,还需要劳烦单于游说河套诸部。我也不强求什么,单于自行做主就是。”
“是,小王尽力斡旋,劝导河套诸部早日臣服。”
刘豹郑重拱手,又将苏则相关公文递还给黑熊。
“嗯,我还是那个态度,不必强求。在袭杀诸羌首领后,河套各部虽然汉胡混杂,但他们对我充满警惕。双方互信这种事情是十分脆弱的,明年六月开边市。我们与他们先行互市,积攒信赖。”
“小王明白了,不会急切行事,大渠帅安心。”
刘豹立刻补充,按着计划,明年会在三个王庭举行边市,为期三个月。
三个月的互市结束,也就到了匈奴转移草场,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了。
送走刘豹,随军的沮鹄凑了上来。
他坐在黑熊近处,盘腿而坐,取出风干肉片撕咬一口,咀嚼:“外臣虽是盟友,也与将军相识已久,尚感将军行事无迹可寻。这位新单于,恐怕更难适应。”
黑熊斜眼打量沮鹄:“你的意思是刘豹不肯信我?”
“将军在侧,单于不敢不信,亦不敢不从。”
沮鹄放低声音:“不知将军对匈奴左贤王人选可有安排?”
见黑熊神色狐疑审视自己,沮鹄坦然做笑:“既然无法与他短期内互信,不妨选一人充任左贤王,以钳制刘豹。如此挑动匈奴内部对立,未来将军再以心腹之士领右贤王,何虑刘豹作乱?”
黑熊只是摇头笑笑:“我答应过他的,左贤王人选我就不会插手。以后右贤王归我,又有我委派的使匈奴中郎将,何必在意刘豹生乱?他敢乱,我自能平他。”
笑罢,打量沮鹄:“你不会来找我说这种小事吧?”
“不敢。”
“外臣来时,见刘豹神情阴郁,又矫饰情绪,顾虑此人生变,故提醒将军。”
说话间,沮鹄将一迭帛书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