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钧看着公文上金简书法,虽然看不懂到底有什么好,就是觉得赏心悦目,抬头看着。
这时候身边有一个跟他年龄相近的五尺高少年问左右:“怎么没有俸禄?”
见这样子应该是新来的人,年纪也小,听口音亲切,马钧回头解释说:“关中乏粮,暂时不给俸禄,只有口粮。”
这时候又有一个口音接近的乡人解释说:“等秋粮入库,就会厘清官秩,发放俸禄。我听说要等到八月,还得等将近四个月……是五个月,今年还有个闰六月。”
“是啊,还有五个月才能发放俸禄,也不知能大司马会发多少。”
众人就这俸禄优厚讨论起来,马钧不假思索,转身就朝东门走去。
虽然出自茂陵马氏,他认茂陵马氏,可人家现在不会认他。
家里也没什么人,以后大学这里不发早晚两餐后,他该怎么办?
几乎没多少犹豫,能选中当个吏,也好过这样的生活。
当吏之后,学习的环境更好。
马钧前脚走,身边那个小少年紧步跟上打招呼:“大兄,某?县鲁芝,年十一岁。”
马钧放慢脚步,等鲁芝追上来,就说:“我扶风马钧,今年十三岁。”
很快这里二十几个士人转身就去东门,后来抵达这里的士人听闻后,也陆续分出人。
其中一些人纯粹是闲的没事干,跑到东门去看热闹。
也在今日,丹水漕运开通。
第一船帮起航,步骘站在船头,看着两岸不断掠过的群山,放空心神,沉浸在这奇特的漕运队伍里。
他所在的船扬帆,东南春风吹的帆布鼓鼓胀胀,船尾还有两名水手一起摇橹。
步骘看着前方沉稳的漕船,分析片刻,不由眯眼。
漕运疏通,荆州的粮食源源不绝运抵关中,岂不是意味着关中兵又可以对外发动战争?
看了片刻,步骘返回船舱,又拿出顾雍的书信阅读。
这次步骘不仅带来了诸葛瑾等人生活所需的钱帛,还带来了顾雍送给蔡昭姬姐妹两人的贺礼,包括婚礼贺仪。
江东的形势并不好,很多人并不看好孙权注定发动的江夏之战。
比起孙权,江东大姓、豪强们更想拥护扬州刺史刘馥。
跟着刘馥当叛军,在许多人眼里也是立志于兴复汉室的志士。
至于跟着孙权匡扶社稷,总觉得投入大、风险大,回报低。
船帮前排,裴潜双手负在背后立在雀室指挥台上,背后来的东南风吹刮,他衣袍巾带扬起。
他眯眼看着碧色丹水,脑海中思索的却是荆州失控的可能性。
本想继续待在刘琦身边,但最近矛盾滋生,再不走,就有矛盾扩大的趋势。
没办法了,他只能主动请辞。
荆州人可以容纳傅巽待在刘琦身边,因为傅巽岁数大了,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最重要的是,傅巽与刘琦的关系只是一般。
而他裴潜,未入仕前,就是刘琦的朋友,这很关键。
裴潜可以在官方立场之外,用私人感情来影响刘琦。
不想闹的太难看,裴潜才决定先返回关中述职。
与刘琦保持一定距离,反而有益于维持彼此之间珍贵的私人友谊。
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刻,这点私人友谊或许就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至于庞统……裴潜不觉得庞统能成功。
不是庞统个人能力不行,而是大环境上,荆州已无强军,更缺乏那种一往无前、气吞山河的气势。
刘表、荆州人唯一的机会就是刘焉身死之际,那个时候一战跨有荆益,那将是另一种战略姿态。
就连荆州内部,以及刘表个人,也都是与今日迥然不同的风气与形象。
当年若是跨有荆益,以刘表这些年表现出来的狂悖,早就自称楚王了,称王建制,早就将内部臣民化,打造的铁桶一般。
可惜刘表当年不敢赌,然后就陷入了泥沼中。
慢慢发展,真不见得就稳定。
刘表发展的够慢,但周围人谁都能欺负荆州,内部也是面和心不和。
与荆州做对比,关中呢?
黑熊打的太快了,快到了让人应接不暇。
然后呢,虽然内部有各种问题,可也滋生出一股气吞天下的共识与心气。
天下这么大,黑熊一个人吃不完,大家都可以分润。
与可见的未来收益比起来,在黑熊手里吃的这点亏,受的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故而,这股气吞天下的共识之下,内部矛盾弱化,凝聚力上涨。
反之,黎阳失利又丢了关中、河东的曹操,那股奉天子诛讨不臣进而统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