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那日七王爷便表露对她的欣赏,诚儿与我商讨,我让你去怀月院打听,你回来时怎么说的?”
杨嬷嬷声音沉沉:“那日大小姐的确并没什么排斥意思,七王爷丰神俊朗,文武双全,虽过去只是侧妃,却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当时大小姐像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虽无热衷,但也没有反对。”
“可不。”老夫人道:“当时明明没有意见,怎么不到半月,就性情大变,又过了几天,在临上轿前,索性直接走人了!若没人在她耳边嘀咕什么,她的转变又是从何而来?”
杨嬷嬷无法反驳,即便她想帮大小姐周全,也的确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老夫人叹了口气:“府中老人不多,当年的事,现在还知道的人百不存一,我不管是谁告诉她的,我只是想知道,她当时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走,如今,又为何要回来?”
“老夫人,大小姐无论如何,都是您的孙女。”
老夫人神色疲惫:“是不是都不重要,我的孙女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我怕就怕,她此次回来是为了……”
“不会的。”杨嬷嬷立刻道:“老奴不会让大小姐伤害您。”
老夫人深深的看向跪趴在地上,跟了自己半辈子的心腹嬷嬷,摇了摇头:“起来。”
杨嬷嬷慢慢起身,头却始终低垂着。
老夫人看着前方的褐色门帘,那薄薄的门帘,瞧着却让人觉得沉重:“杨嬷嬷,若是你,爹,还有娘,你要哪个?”
这种问题根本无解,杨嬷嬷只能道:“娘已经没有了,爹还在,爹的后头,还有祖母,都是一家人,活人,就胜了死人。”
“我怎么觉得,是死人胜了活人?”
杨嬷嬷笃定道:“大小姐不会知道当年的事。”
老夫人冷笑,半晌说:“我不怕她知道,只怕她非要将那些陈年往事再搅合一遍,那件事,现今还是皇上、皇后心头的一根刺,一旦再碰,咱们柳家,就真的要失掉帝心了。”
亲眼见证当年种种的杨嬷嬷,又怎么会不知这个道理。
当初的事,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现今京都,不是没有关于那件事的流言,只是真相早已被刻意掩埋,所有知晓全部事情之人,都已人头落地!
老夫人现下的忧心,也只是不想柳府再被卷进去。
柳蔚在老夫人离开后,又乖乖跪了半个时辰,但是时辰到了,却没人来叫她起身。
柳蔚可以自己起身,但若是这样,便显不出她是诚心“思过”,只怕老夫人又寻个什么借口,再折腾她一遍。
这老夫人心思诡谲,她与老夫人相处不多,是真的不知道这老人家心头到底装什么。
还有老夫人的那双眼睛,明明浑浊,却总是投射出一种将人看穿的冷意。
为了暂时观望,柳蔚并不打算去招惹这位一看就不好对付的老人。
一个时辰过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衣着靓丽的丫鬟才姗姗来迟,请柳蔚起身。
柳蔚起来,询问要不要去觐见一趟老夫人,那丫鬟说不用,老夫人吩咐,以后大小姐每日早晨请安过后,在小佛堂跪拜一个时辰便可离开。
柳蔚想问要跪多少日,是十日,还是二十日?
但那丫鬟已经离开,并谴了另一个丫鬟,送她出去。
这孝慈院的人,跟着老夫人,便是丫鬟也都是鼻孔朝天长的。
另一个丫鬟送柳蔚到了前院,一过去,便看到阅儿正在小廊下等着她,柳蔚过去,那丫鬟也跟过去。
阅儿先对自家小姐福了个身,又对那丫鬟道:“堂姐怎么出来了?”
柳蔚看向那丫鬟,这人便是阅儿说的,在老夫人跟前当差的堂姐?
璀鸯道:“我娘做了些小零嘴,知道你爱嚼,让我特地给你。”
“婶婶做的我最喜欢吃了。”阅儿笑眯眯地说。
璀鸯嗔了她一眼,又小心的看向柳蔚。
柳蔚体贴的道:“你去拿吧,我自个儿先回去。”
阅儿迟疑一下:“我还是先送小姐回去,再来拿吧,堂姐,你等着我。”
璀鸯道:“我一会儿要随其他人去外头给老夫人买东西,就这会儿得空。”
阅儿很为难,璀鸯看她还在犹豫,索性对柳蔚福了福身,拉着阅儿,就往后走。
“诶诶,堂姐,你别拉我啊,我家小姐还在呢。”
阅儿吆喝着挣脱她,璀鸯却咬牙,低斥一声:“闭嘴,跟我走!”
阅儿一愣,总算看出堂姐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阅儿回头又看了眼柳蔚,见自家小姐已经独身走向前院大门,便一咬牙,跟着堂姐走了。
璀鸯将阅儿带回自己屋子,屋子是两人房,房中另一人不在,璀鸯一进去就把房门反锁,回身拉住阅儿的手道:“我已经替你找好关系,你要是愿意,过两日就可以来孝慈院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