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蔚眼前被一只大手挡住,恍惚的抬起头。
这才发现容棱去而复返,提了一壶热茶进来,顺手将蜡烛扇灭,大掌盖住柳蔚的眼睛,问道:“不疼?”
太强烈的直视光线,的确对眼睛伤害很大,太久了眼花是其次,还容易瞎。
柳蔚发现眼睛的确有些疼,便任由容棱给她揉了揉眼周,这才拉下他的手,指着字条,比划起来——这会是真的?
容棱坐下来,让柳蔚面对着他,继续给她揉眼睛,淡声道:“八成。”
柳蔚继续比划——若是真的,那我娘……
容棱放下手,握住她的掌心,眼神出奇的黑:“有可能的,不是吗。”
柳蔚鼻尖发红,眼眶弥漫出雾气。
容棱凑近,吻住她的唇,一下一下轻点着,抚慰着。
柳蔚吸了吸鼻子,伸手环住容棱的脖子,抱住他,将自己压在他身上,眼睛一闭,就有眼泪从眼角滑出。
那滑出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落进了容棱的肩窝。
他将她扶起来,捉住她的脸,吻掉脸上的泪,柔声开口:“无论如何,先查清楚,实则,这些年来,我们谁又亲眼目睹过你娘的尸体。“
柳蔚收住眼泪,不住的点头!
这一刻的她,突然变得脆弱,眼神惶恐又担心,害怕又期待,这样无助的模样,像个孩子,令容棱忍不住又吻住她。
这次,柳蔚没有反抗,她需要他人的温度来安抚,她现在手指都在颤抖,若字条上是真的,那么……她娘真的有可能没死?
这张字条,实则是一封密信。
但这一封拼接的信,上面半段,明显是从其他地方抄录来的,而下面一半,则是抄录者的自白。
信上,边角的地方已经雾化,很多字又因为写的太小,而看不太清,但大概的,却能看明白。
上半段,是黄家的老夫人,也就是黄茹的母亲所写,这封信,是她向自己夫君写的遗言。
字里行间透着悲哀,但按理说,这样的黄家信件,柳蔚不该在意,但这信上,却提到四个字。
夏秋小姐。
甚至还提到她父亲柳桓的名字。
信是这样写的——阿仇亲鉴,此番变故,事出在我,唯有一死,以报黄家之恩。
只望我死,能让那些人断了再找黄家麻烦的心思,阿仇,将我的尸体交给他们吧,假图我已做好,藏于鞋底,见了此图,那些人,自会罢休。
阿仇,是我对不起黄家,我对不起茹儿,若非我当年执意去京,动了胎气,茹儿身子必不会如此多灾,现今更不会到如斯田地。那黄觉新若当真愿娶茹儿,我也是允,但,必要其立下字据,有生之年,不得贪黄家钱财,更要族伯做证,列上祠堂,以示作准。
阿仇,夏秋小姐于我有恩,虽说我与其不过主仆情谊,但我罗家世代效忠纪家,我能叛故逃离,嫁予你,背后若非小姐支持,必不能成事。
小姐是你我媒人,我也敬柳桓为姑爷,我不能学林家那起子人忘恩负义,什么当朝皇后,母仪天下,暗里龌龊,往上数数,林家也就是纪家下仆,端人脚盆,一朝得志,语无伦次,卖主求荣,实乃畜生。
我不怕死,小姐逃离数年,再求上我,交托如此重大之事,我不敢辜负,该办之事我已办妥,阿仇,再次永别。
妻,诗儿。
这是信的上半段,一封不算长的诀别信,下半段,则换成了男人口吻,并且,不是别人,正是那干尸主人,黄觉新。
下半段,是这样写的——纪家,夏秋小姐,柳桓,地图,若是没猜错,说的,便是那张图了,罗诗儿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死前,她的夫君,已经死了,这封信落不到黄仇手中,更落不到正在待嫁的黄茹手中,地图已经被我藏起来,君若有意购买,价钱还可再商,只我黄觉新话说前头,我那兄弟已察觉此事,地图在我身上多一刻,我便多危险一刻,君只有一日时间,一日之后,若洽谈不拢,那图,黄某不才,也只得给别的买主,还望君三思后行。
觉新,顿首。
一封信,就是如此。
黄茹的母亲,黄老夫人罗诗儿,在信中提到,自己曾是纪家下仆,更提到纪家夏秋小姐,乃是其主子,并且还是她与黄茹父亲,黄仇的媒人。
按照信中所言,罗诗儿写此信时,正是黄茹嫁人之前。
黄茹成亲十三年,此事在沁山府可是街知巷闻。
柳蔚就算不想打听,也多少次从一些黄家铺子掌柜口中听到“我家老爷与夫人成亲十三载,夫妻恩爱,情比金坚云云”,也就是说,这封信,就是十三年前,黄茹的母亲所写。
而柳蔚,今年二十,十三年前,七岁。
但七岁的柳蔚,是没有母亲的。
柳蔚几乎是刚出生,还不到一岁,便没有母亲了。
府里的说法是,柳蔚娘亲“病死”了。
但柳蔚和容棱实则都清楚,她娘是因为纪家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