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意,也还真的是很贴切她的风格。
可惜他的悠闲时光,只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他抱着自己的一身行头,慢慢地朝城北的城隍庙走去,那是他和小柯这段时日暂时歇脚的地方。
到城隍庙时,小柯已经到了一会了,一整有十个的糖葫芦被他啃得只剩下个竹签,还舍不得放下,似乎意犹未尽。
玉无瑑扔给他六文钱:“去,给师父买酒酿团子。”他想了想,又将钱袋整个抛了过去:“徒儿这段时日跟着师父餐风露宿,着实辛苦,这些零钱就拿去花吧……”
小柯接过钱:“师父,你闯了祸事了?”
玉无瑑:“啊?”
小柯摸了摸脑袋,苦着脸:“是不是师父你骗钱被人发现,马上就要被抓去坐监。不能再照顾徒儿,所以把钱都给我,让我自生自灭……”
玉无瑑呲牙,敲了他一个爆栗:“胡说八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十两银锭,轻轻抛起又接住,眉眼都笑出一条细缝:“你师父我今天接了一个大生意,赚了一大笔。今晚徒儿想吃什么,随便买……”
小柯瞪大双眼:“哪里来的冤大头,竟然肯花十两银子找你算命……”
玉无瑑又敲了他一下:“什么算命,是找东西。你师父我别的不说,找东西不是手到擒来。”
小柯仍是不可置信:“是什么东西,值得花十两银子去找。”毕竟从他跟着玉无瑑以来,可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赤贫如洗。玉相师虽然没有饿着他,身上的铜钱从来没有超过五十文。
玉无瑑仍然那副散漫样子,笑道:“当然是天下间顶重要,顶值钱的东西……”
“扶桑使团船上的佛骨舍利,你听说过吗?”
……
李璧月离开城墙根,向驿馆走去。
玉无瑑说得信誓旦旦要帮她打探佛骨舍利的消息,李璧月只将这当作敷衍塞责的手段。此人虽然穿着道袍,却并不像个道士,反而一身的市井气。三教九流,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横竖他与那个刺杀明光的傀儡应并无干系,有她的浩然剑印,他也跑不了。李璧月就将此事放下了。
佛骨舍利之事,还需要寻找其他的线索。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迎面疾驰过来,马车车夫一边抽着马屁股,一边高喝道:“避让,避让,林家老爷有急事出城——”
马蹄和车辙扬起漫天灰尘,街上的百姓与商贩显然对这种情况极是熟悉,飞快向街道两边避让。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青色的杏子滚落在街道中央,一个小女孩从妈妈的手中挣脱出来,转身向那颗青杏追了过去,咿呀叫着:“杏杏……”
马车离那小女孩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了上去,所有人心中都捏在嗓子眼。那小女孩的母亲更是发出一声嘶喊,朝小女孩扑了过去。马车夫此时发现情况不对,想要勒住马,可是又如何来得及。
眼见那小女孩就要命丧当场,一道苍青色的影子凌空而起,稳稳落在马车顶上。李璧月足尖一踏,那辆飞驰的马车似是失去全部动力,被钉在原地。套辕的马在惯性下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所有人都惊呆了,偏那小女孩就在马扬起的四蹄之下,一旦马蹄落下,小女孩扔免不了被践踏的结局。
下一刻,李璧月已落在马背之上,她扯了下辔绳,马竟然向后退了一步,马蹄堪堪避开那对母女,这才重新落回在地面。
小女孩捡起了那枚青杏,母亲一把将小女孩抱在怀中,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多谢恩人”。人群都议论纷纷,任谁都知道,若不是李璧月及时出现,只怕这小女孩凶多吉少。
李璧月将那年轻母亲扶起,转身望向车辕之上目瞪口呆的车夫,声音已带了数分怒意:“你是谁家的奴仆,竟敢当街纵马,冲撞行人——”
车夫自知理亏,犹自嘴硬道:“我家老爷有急事出城,我已喊了避让,这是她们自己撞上来的……”林家以海运起家,家中豪富,在海陵是数一数二的大家,这车夫平日少不了狗仗人势,盛气凌人,又见挡路的是个女子,语气更多三分硬气:“你又是谁,敢管我林家的闲事?”
“承剑府,李璧月。”
这一声清凛,犹如裁冰切雪。
自大唐开国以来,承剑府便作为君王的左膀右臂而存在。掌江湖之事,行监察之责,代天子巡视天下。
在这海陵地界,自然没有她李璧月管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