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抓住了椅背,才免被吹倒。吴立汉也躲着风口,用肩头抵住自己。驾驶员说,“吴总,到这边来!小心被吹着。”
吴立汉转到驾驶员的椅子后边,我顺势躲在他的后边,这样就好多了。
驾驶员尽管照顾着我们俩,但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驾驶直升机上。
直升机拔到一定的高度,车道上的那个小窗口,像一枚小黑豆似的时隐时现。吴立汉提醒驾驶员,“你就这么猫着点儿影,跟着,等出了森林之后,在路上拦截她。”
驾驶员应着,就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在空中盯着小泊,最近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小泊踩油门儿的那条腿。
小泊拼命地快开,但是,车速毕竟是车速,怎么快,它也跑不过直升机呀。如果在夜间,直升机把巡查灯打开,小泊和她开的车,就会始终在巡查灯的光圈之内,像神话里小妖,怎么也逃不脱佛祖的圣光似的。
走了一会儿,在一处茂密森林的冠盖下,隐形车再没有开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我难免有些担心。
直升机绕着隐形车失踪的那一点,盘旋着,搜索着,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隐形车的踪影。
我跟吴立汉说,“老舅,可别出啥事了……”
“她要出啥事还省心了!”吴立汉恶狠狠地说。
我不愿意了,“老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要出事了,你们爷俩就倒霉了——我老奶能饶了害她亲孙女的人?!她能撕了你们爷俩!”
吴立汉不知声了,他知道我老奶是个什么人物,有多大的能量。他在嘴里叨咕一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一般是逃脱责任的话。小泊真要出点啥事,你吴立汉和你女儿是逃脱不了责任的。
驾驶员向吴立汉请示,“吴总,怎么办?”
吴立汉转过头来问我,“干总,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落下去,我跑去找。”
驾驶员很为难,“这里到处都是树,我没法落呀。”
我大吼他,“没法落,也得落,出了人命你负责啊?!”
驾驶员一脸无奈地看向吴立汉。
吴立汉连忙说,“你往周边转转,看有没有适于降落的地方?”
驾驶员只好又在空中盘旋起来,这回,他绕的圈儿明显大了。转到大半圈的时候,看到有个地方长满了榛柴棵子,这里可降落。直升机就在这里徐徐地降落。在离地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驾驶员说,只能这么高了,再无法降了。
我和吴立汉快速走出驾驶室,下到货仓里,打开后舱门,往下一看,至少有一层楼高,“这要是跳下去,不摔扁了?”
吴立汉说,没事儿,我从四楼跳下去,都没事儿,这里顶多有一层楼,摔不坏,况且,下边是榛柴棵子,比梧桐树杆强多了。没准跳上去,能像蹦床似的,把咱们弹起来呢!
“老舅,你说的真充满游戏色彩。要是一朵神仙踩的祥云,不是更好了?”
“你还啰嗦什么?下去吧!”吴立汉说着,过来推我,我一低头一闪身,让他扑了一个空,他大头朝下摔了下去。
没想到,吴立汉在榛柴棵子上摔成一个“太”字。摔上去,他就再也不动了。他身形大,又伸胳膊撂腿的,所以展开面积就很大,我心想,摔在他身上,可是不错,不管怎样,他身上还有骨头、肉支撑着,跌上去,不能咋疼了,但我还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尤其是正面、脸部,不能受伤,于是,我看准了在榛柴棵子上摆四平的吴立汉的身子,就像现代跳高的姿势,来一个背摔,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你说我咋就那么准,正正好好砸在吴立汉的身上,他高大,我矮小,避免了硬碰硬——我的头,砸在了他后背的不算太多的喧肉上,虽然肉不多,但总比砸在头骨上强啊;而腰正好砸在他的肉吭吭的屯部上,一个凸一个凹,相得益彰,而我的屯部则砸在他的两腿之间。
只听得吴立汉“嘎儿”的一声。
我一咕噜,从他身上下来了,两只脚着地,回头去叫他,“老舅,你咋样啊?”
吴立汉把头转向我,说,“脸,肯定没扎坏。”
我看他的脸被面具遮住的,当然没事,可是露出来的,无一幸免,连嘴唇上都被榛柴棵子的硬枝桠扎破了,泛着血丝。
“老舅,你说话没问题吧?”
他说没事,但肯定狠了点儿。
我说咋说呢?
他说,我就想那什么。
“哪什么?你明白的说,别乱用代词。”
他说我就那什么那什么。
“去你母亲的吧,老舅。”
他说你会不会排辈儿?
我说一般般。
他说我母亲你叫什么?
我说你不认识我了,老舅,我是干白呀。
吴立汉便彻底没脾气了。他停了一会儿,说,干白你快往那边跑,看看小泊咋地啦。
我说你摔糊涂了吧?方向让你整反了,不是那边,是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