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人上楼了。我们单位的楼一点儿不隔音,在二楼这个房间能听到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听那细高跟咔咔的声音,是个女的,我一怔,这脚步很熟悉,莫非是……
真是她,是李艳花!
她来到这屋门前,推一下,没推开,就敲门,象是知道这屋里有人似的。
林丽茹示意我去开门,我拒绝,林丽茹连忙在屋里应声,并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李艳花看我在屋里,又看了林丽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俩在屋里干啥呢?”
“我俩在屋能干啥?吃饭呗,你吃了吗?”林丽茹说。
李艳花说,“吃了,在拐角包子铺吃的。林姐,你说咱单位当官的寿运不旺啊,上来一个处长死一个,上来一个处长又死了,你说下一个谁当处长呢?”
林主任说,“谁愿意当谁当,我可不当。”
李艳花不以为然地说,“你就那么说吧,真让你当,你不当?”
林主任果决地说,“不当,我有缕缕,要死了,缕缕咋整?”
李艳花噎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放开说,“让我当,我就当,宁可死了。”
李艳花说话,全然不顾我在场,谈论起我爸来,把我当成一个局外人。再一个,她以为她和我爸的关系,谁也不知道呢,装出两旁世人的样子。
我说,“我走了,林姑。”
林主任埋怨说,“你不吃饭了?你就等于吃半个馒头。”
“足够了,饱了。”我说。
李艳花这时才象看到我似的,指着我跟林丽茹说,“你说这干白啊,我进屋都没跟我打个招呼。”
“都熟悉,罗奶讲话了,‘家礼不可常叙。’”林丽茹替我辩解。
“那你打个招呼啊!”李艳花有些气急败坏,她走过来,抓住我的衣袖抡搭我一下,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
我连忙说,“李姑……”我真怕她。我时时刻刻都没法确定,她对我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她站在我跟前,叉着腰教训起我来了,“那么大个人,起码的礼貌要懂得吧?不象你爸在的时候,别人都巴结你。你爸死了,没人巴结你,惯着你了——我说这些都是对你好的话。”
我说,“你知道王书记是咋死的吗?”我言外之意是王书记就是看我爸不在世了,欺负我,让我爸整死了。
不过,这句话我没敢大声说,大约只能我自己听到。
“你说啥?叨啦嘁咕的!那么大个人,你说,林姐,”她又转向林丽茹说,“你说这干白,一点也不不象他爸,他爸那仪表堂堂,说起话来,嘎巴溜丢脆,你是你爸的儿吗?!”
她说着,用指头戳了我的头一下。
我说,“爸,你看她对我啥样了,你赶紧想法把她收去吧。”
——当然,我说话的声,别人还是听不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我也希望我爸的阴魂能听到,立马就把她整死,我才高兴呢。
林丽茹上前阻止,她拨开李艳花的手,把我半搂着推向门边,说,“你李姑说的都是对你好的话,她是恨铁不成钢啊,你也去拐弯的包子铺吃一屉包子去吧,吃完了就回家,噢!别在外边瞎逛当。噢。兜里有钱没?没钱林姑拿给你。”
我说,“我有”。站起了身子,向李艳花行个礼,“李姑,我走了,再见!”
说完,我来个标准的向后转,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感到李艳花蜡在那里。很多人对一些人的行为不理解,骂他们是疯子,其实,他们心里明白的很。象我刚才这个动作,李艳花肯定认为我是神经病的行为,其实,我是在讽刺他:你不说我不懂得起码的礼貌吗?你要的是这样的礼貌?你也只配这样的礼貌,你这波一奥子!
我走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象在屋里这半天一口气没喘过似的。
离开李艳花,我立刻感到轻松了许多。
现在的李艳花,就相当于在学校的老三,把我烦得要命,还没有办法摆脱她,我要问问我罗奶,怎么才能和我爸建立一种常态沟通机制,用得着我爸,立即就让我爸来,执行我在阳间执行不了,或者,执行起来犯毛病(如触犯法律)的行动。
想到这里,我回头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去罗奶家了。
进了院,看小泊吊远着看窗前的花坛。
我走进去,她向我招招手,压着声音说,“来!”
我惦着脚尖儿走过去,问她,“你看啥呢?”
“喏。”她指向花坛,我一看,见花丛中有个小臂粗细、半米长的粉红色的东西在蠕动。
我说,“啥?牟度里?这么粗这么长?”
“嗯,这个是妈妈,上次你看到的是孩子。”
“它能袭击你吗?”
“不能,奶说,你、我、她,还有二爸,它都不能袭击。”
“那我也怕。”
“摆明它不会袭击咱们,你怕啥呢?”
我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