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一个多小时,我们才算喝完了那杯埃塞俄比亚咖啡。云安尘一扬手臂,叫来了服务生,她从手包里抽出两张百元纸币。
我问她,“你干什么?”
“付帐.”
我说,“刚才我都付了,你们没看见?”
“付了?你那不是给的小费吗?”
“小——费?这里咖啡多少钱一杯?”
“六十元一杯。”
“六,六十元一杯!里边有金粉啊!”
云安尘看着我,“干白先生,你真幽默。”然后就把两张百元钞递给了服务生。
我敢肯定地说,云安尘这次说我“幽默”,绝不是幽默一词的本意,顶多相当于“你真逗”“你真能开玩笑!”之类的。
话说回来了,我开始给那一百元,不是付帐,而只是给小费,那这“小费”也太大了吧!成了“大费”吧!
云安尘付完帐,服务生还找回她二十元,真是六十元一杯。她也毫不客气,把找回的二十元,放回她的手包里,没再给服务生小费——也是,小费,我那么大方地给了,云安尘还给什么呢!
我们仨走出来,分手的时候商定好,到七月份我爸那份合同到期前三天,云安尘给我打电话,我再到她的律师事务所来签订我和她的合约。
我爽快地答应,“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埃塞俄比亚咖啡,一定我请,小费由你来付。”
云安尘指着我,对莲子说,“干白先生就是幽默。”这回这个幽默,是真幽默的意思。
我回到家,喂好了珅旦和小牟度里,就琢磨自己吃什么。
我走到屋门旁,楼门的电铃声响了,我想都没想,就把对讲机摘了下来,“谁呀?”
“小牧童,这回可别说你没在家。”
啊!怎么是她?!她不说在西北山苗圃吗?这么远赶回来了?
我就把楼门打开了,想了想,又把屋门也打开了,既然躲不掉,索兴就大方点吧。
齐彩凤是跑着上的楼。听到她跑上来的脚步声,就能透视出她急切的心情,不行,不能让她任意而为,得煞煞她的锐气,一任她张狂下去还得了?
但,怎么煞她,象熬鹰那么熬她?我一时还没想好,因为这毕竟太突然了,差不多相当于“迅雷不及掩耳”。
我从敞开的门缝儿里看到,还有两三个台阶才能上来的戚丽已经开始解她外依扣子了。她穿的是村姑装,外衣是一颗一颗的扣子,解这种扣子再快,也需要时间,不象拉链,“哗”的一下子就拉开了。
解扣子声音,也成巨响,把我的耳膜震得生疼,我被震得颓坐在沙发上。
她一进屋,看我极其萎靡的样子,就解开了怀,“这孩子,咋饿成这样?快点儿,妈给你吃两口!”
于是,她揽起了我,象母乳喂婴儿那样喂我,你说这是不是本能?她从来没有过孩子,当然也没有哺乳过婴儿,可是她这一套满熟练的,象是几个孩子的妈妈。
我对她说,“我要吃手擀面。”
在我看来,手擀面是最耗时费功的,这样才能最大可能地延缓她出手的时间。
“好说,想吃手擀面容易。”齐彩凤说着,就合上衣襟,站了起来,去厨房了。
我就势躺在了沙发上,眯起眼睛,细细体会着埃塞俄比亚咖啡带给我的头皮苏苏麻的感觉。
这咖啡真浓真烈,在学校时,老三熊我请他喝咖啡,我连着喝了三杯,都没有这种苏苏的感觉。也可能就是那次,我再也不能喝那种加鲜奶、奶粉、咖啡伴侣的咖啡了。
在此之后,我在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人又喝过几次咖啡,但都没有今天在立国宾馆喝的如此的纯、烈。
不怪是六十元一杯,这样的咖啡就是六百元——六百元太贵了,五百元,五百元也太贵,想来想去,六十元正合适——不贵。
这种苏麻,好象被低压电电着似的,有一种被虐.待的舒爽,在头皮上苏苏地走着,又在手指尖、脚趾尖儿、耳廓边儿上缓缓地徜徉。
它是个调皮的婴孩,走一会儿,说不上在哪里又蹦跳一下子,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与可爱。
我说,小宝贝呀,我知道你呀,你乖乖地噢!别顽皮!它很听话,我说完之后,它老实多了。
在我体会那低压电在我身上周遭游走,我即将要睡去的时候,齐彩凤在厨房嗷唠一声,“吃饭啦!”
把我吓一激泠,我在屋里对她破口大骂,象个最没教养的人那样骂她,骂她祖宗八辈!
她不吱声了,悄莫声地溜到了门边,依在门边,低着头耷着眼。
越看她这样,我越来气,越是起劲儿地骂她,把我从小长到这么大听来的骂人话,悉数翻腾出来,泼给她。
最后,她屈下膝盖,给我跪下了。这更撩起我的骂兴,把我一开始骂过的话,又都翻腾回来,重新骂了一遍。
最后,她哭了。她这一哭,我受不了了,逐渐地减少了骂话,以致最后只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