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讥讽她,“那你别告诉我真相啊?岚岚死后,我爸再硬实硬实,就能和你表哥的阴魂打个平手了!”
林丽茹捶胸顿足,“我万万没有想到啊,我对不起岚岚,对不起你爸!”
“‘对不起’,你道个歉就行了?”我仍旧不改讥讽腔调。
“那我还能做什么?小白,我非常信任你,才把这些话都对你说了,你千万不要把这些泄漏给别人,尤其是颜书记。让他知道了,赶下李艳花,他就不会让我坐进处长的位子里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我突然感到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空虚感。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林丽茹召唤我。
我仿佛昏迷了。突然我身子抖了一下,有了些知觉,我嘴里说着“啊啊,‘一场空’‘一场空’。”
——我能记住的,就是林丽茹最后的一句话,“不能一场空,绝不能一场空!咱们要按你的方案,按住李艳花!”
倪亚在一边说,“然后呢?”
我问倪亚,“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
“我哪儿也没去呀!”
“我怎么老也没看到你?”
“你那么忙,还顾得着我了?”
突然听到林丽茹的声音,“罗奶讲话了,‘再怎么着忙,也别忘了消停。’咱们想想,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们做什么,怎么做才能照着我们的目标来?”
倪亚说,“处理岚岚的后事呀,颜律己马上就回来了。得给他一个咱们对于岚岚意外伤亡很悲痛,咱们在对岚岚后事处理上很卖力气的印象。”
“是,你说得对!”林丽茹表示肯定。
明明是倪亚说的,她对我说什么?不过,倪亚的确说得对。
林丽茹拿出手机,打给了李艳花。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市立医院。
林丽茹问去医院干什么?李艳花回答说,这么热的天儿,不送到医院怎么能行?颜书记就这么一个孩子,她下葬怎么也要通知亲戚吧?
“他们家还有挺多亲戚吗?是颜书记让的?”
李艳花说,颜书记倒没那么说——反正颜书记快回来了,我处理得不当,他再怎么纠正呗。
我突然想到了缕缕,就对林丽茹说,“不管那么多了,告不告诉缕缕一声?她们姐妹俩虽然在一起没多久,但是,两人可真好啊!”
林丽茹想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不,不告诉她。告诉她就是个悲伤一回,有什么用?”
“那今晚她见不着岚岚,你怎么说?”
“就说岚岚受伤了,在医院里。”
“那她非要去看看呢?”
“就说送到省城医院了,她怎么看?!”
我看到林丽茹的脸都泛绿了。这个女人心里没有一点儿柔情了,一肚子冰块儿加毒汁。
“林主任,”我想从此不再叫她二妈了,“你好象对缕缕不满意?”
林丽茹说,“不满意。”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她太象我了。”
我问她,“你不满意你自己?”
她不无哀婉地说,“是的,那还用说?这十四、五年,我走的是一条什么路?”
我安慰她,“有他人的,还是客观的因素?比方说我父亲,比方说颜律己和他的老婆……”
“那些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林丽茹说到这里,眼泪噼哩啪啦地滚落了下来。
我得赶快离开她,不然,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又想叫她二妈了。
于是我赶紧说,“我把珅旦先送回去,再去高速路口接一接颜律己吧?”
林丽茹抹掉脸上的泪,“你去吧。”
我就叫出了珅旦,走了出去。
我把珅旦送回家,我就给颜律己打电话,问他走到哪儿了。
他说那位置离高速路口不远了。我说那我在高速路口等他,他应。
我还叫他“二爸”,他可不象林丽茹,我不叫他二爸,他立刻就得警惕我,防着我,说不准看着没人的时候,给我一刀,或者一枪,也未可知。他家沙发垫下有一把刀,靠门一花盆下边有一把枪,是那种袖珍的手枪,女人拿的那种。
到高速路口不多久,市委的一辆车就开了过来,看到我的车,那车就靠边儿停下了,颜律己走下来,就上了我的车。
上了车,我问他,“咱去看岚岚?”
颜律己“嗯”了一声,我就往市立医院开去,同时,拿出电话联系李艳花,让她在市立医院南大门迎我们一下,给我们带路。
颜律己问我,“往市立医院送,你不知道?你不在现场,干啥去了?”
“我……二妈,”我当颜律己的面,还得管林丽茹叫二妈,要不颜怎么看我?“一看岚岚那样就不行了,昏过去了。我就把她送到医院抢救。”
我只有这么说了,要不,说不通,我俩怎么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