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只手掌叠在一起,托着头,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太空——每当我这种状态,棚顶就变成了太空,不是静止的太空画面,而是活着的、变化的、翻滚转动的太空。太空中有新星的诞生,有黑洞的形成,有一颗恒星塌陷,有宇宙的塌陷。收缩收缩,膨胀膨胀。一个宇宙撞向另一个宇宙,无数个爆裂与毁灭、吸引、排斥,于是形成更大的宇宙……
齐彩凤走了过来,悄声地对我说,她把饭做好了,让我去吃饭。
我走近饭厅,只让她挑了半碗面条给我。也没让她吃多了,只吃一碗半,一会儿得出窍办事呀!
我是这么想的,干在家躺着,想不出办法,必须去李艳花家去,俗话说,不进虎穴,抓不到虎的孩子,不进李艳花的家怎么能知道她干什么呢?
不知她干什么,怎么能想出对付她的办法来呢?去,就得真魂去,要想真魂去,就得把我这个小牧童交给齐彩凤这头雌性的带角的水牛。
齐彩凤手脚够干净利索,只两个回合,我的真魂就出窍了。
在此之前,我没告诉她我的目的。真魂出窍之后,我蹦到她的耳朵里,对她说,“骑车把我送到凤翔生活小区。”
有过一次经历,齐彩凤不担惊受怕的了,她罩着耳朵,问我,“凤翔生活小区在哪儿呀?”
“在公园南大门附近。”
她说,“公园南大门?我知道。”
“知道了就快走!”我这一催,齐彩凤赶紧收拾,拿好门钥匙,就走了出去。
李艳花的家离我家不算近乎,齐彩凤挂最高档,还用二十多分钟才到。
到了之后,我对她说,“这里灯火通明,还有晚上纳凉遛弯儿的,你不用害怕,你找个树影隐在那里,我去这楼里办点事,办完了,会告诉你的。”
齐彩凤应答下来。
叮嘱完,我看准了李艳花家的窗户,三蹿两跳地到了李艳花家的窗前。我闻到一股香烟味儿,心想,李艳花会吸烟吗?我怎么不知道?她家的窗敞开着,有一层防蚊网,那烟味儿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我也从防蚊网里钻了进去,看到李艳花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僵持着。
那个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刮得干干净净的,穿的利利索索的,手里夹着香烟,摆出个优雅的姿势。
李艳花在沙发上正了正身子,对那男人说,“这样,曾总,我实在不能答应你,再过一个星期,下周四——等我公示完,正式上任,咱再议这事。我们两家是关系单位,我们干处在时,咱们处得就很好,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况且,与你们合作,我们还有收益,可以解决我们处里职工的一些福利,我上任伊始,何乐而不为呢?”
啊,这个所谓“曾总”,就是曾世豪啊!
姓曾的不慌不忙,向面前茶几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了,“每棵五条小鱼儿。”
他伸出一只手掌,张开五指。“鱼儿”,可能是黑话、暗语,代表一个单位的钱数。
李艳花也笑了,“不是多少钱的事,在这特殊时期,我实在不能答应你,请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曾总张开食指和拇指,“八条,怎么样?”
李艳花动心了,但她还是拒绝说,“曾总,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姓曾的步步紧逼,他攥一下拳头,伸出一根食指,“十一条小鱼儿!再多了,我就有可能赔了!”
他崩不住脸了,现出了焦急的神色,“一辆车一个来回,只过路费就是一千四百多元,油呢?两千多元,人员工资呢?没五千元算不了帐,只运输这一块就得两万元呐!”
李艳花数达着姓曾的,“曾总,不是我说你,这边四脚没落地,你就敢开着车来?”
“以前我和干处都这么做,之前我也给干处打过电话,他同意我来呢。”
李艳花问,“那是哪天?”
曾世豪说的正是和我通话的那一天。
李艳花紧锁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呀,你说的那天,我们干处已经出事了!”
“那,那我和鬼通话了?”
李艳花眼珠横着游来游去,隔了好一会儿,问曾仁豪,“能不能是他儿子?”
“他儿子?不能吧?他儿子的声音能和他一样?我和干处通电话之前就给干处打过两次电话,都没接。那天,干处把电话打给我,可是,说话的嗓音挺唿的,说是干处的儿子,我没跟他讲太多。”
“曾总,他儿子没说给你打电话干啥?”
“说他爸病了,住院了,他看到我给他爸打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有啥事,他好转告给他爸,我就简单说几句,就挂了。”
“你没说移植树的事?”
“没有,没有没有!”曾仕豪慌忙否定,“这种事,当他儿子也不能说!”
李艳花思考了一会儿,说,“关键是你后来又打干处的电话,是谁接的呢?按理,那时干处已经不在了……你说他儿子‘嗓音挺唿的’……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