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刻,她眉梢高挑,杏眼斜眯,樱唇上勾起浮夸扭曲的弧度,一张脸被互不配合的五官拉扯得僵硬无比,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盯着宋颂手中的一双檀木筷。
还好此刻是青天白日,若是夜里见了这张脸,怕要活生生以为见了鬼。
“公主…”宋颂的袖口被小豚偷偷扯了扯。
此人身份不明,举止怪异,实在令人心惊胆怕。
宋颂举着木筷的粗胖小手顿了顿,夹起一块鱼腹放入口中,小小的脸蛋皱了皱,忍了半刻,终究一口吐在了手边的莲纹盖碗里。
鱼腥未除,偏又裹着甜渍汁水,甜得发苦,实是难以下咽。
“又失败了…”少女低喃了一句,随即又恢复了那张不咸不淡的脸,两只软白鹿耳沮丧地垂了下来。
“荔枝?”宋颂盯着碗中的白色果肉,喃喃道。
“不错,此乃我近日研究的,荔枝烤江团。”
少女说着便转了个身,从木桶里拿出一条鱼,冲洗切块,手法利落,将鱼油置于铜架之上,一套动作流利娴淑,只那双圆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瞧着也是垂头丧气。
宋颂心中把那道菜名默念了几遍,方反应过来,面前少女在铜架上细细鼓捣的,莫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荔枝烤鱼?
“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小豚在身后提醒道。
宋颂压下心头的好奇,任小豚将自己从青石凳上抱了下来,正犹豫着是否该知会那人一句,耳边却又传来她的轻声低喃。
“晚膳之前,不知能否呈上此菜品…”
她脚步一顿,瞧着那双绵软雪白的耳朵低垂得要贴在头上,心中忽地一软,瞧这少女的年纪不过二十余岁,和现世的自己差不多般大小,晚膳若是呈上这么一盘口味怪异的菜品,怕是要挨板子罚处的。
休管闲事的念头在心头打了几转,宋颂抿了抿小小云丝绣鞋,瞧了眼浸了酒的鱼肉,奶声道:
“荔枝酒?”
“此乃沉陵黄酒。”
“…你莫不是说,取荔枝酿成的果子酒去腥?”
少女心里琢磨着这话,呆呆愣了半晌,一转头,见那小丫头已经顺着小路往西偏门方向去了。
她揭下头上汗巾,扬声唤道:“蜜膳!”
一位身着杏色宫装的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方丝帕,少女擦了擦头上的汗,“本宫记得,隔壁院那位去年在树下埋了坛荔枝酒?”
“回太妃,是有这么回事。”
“走,咱去挖来!”
“太妃,可别了吧…奴婢听青黛说,那坛酒可是妤太妃的宝贝,到时候您二位怕是又要吵起来…”
“吵便吵,本宫何时怕过她?”
少女将粗布衣裳潇洒一解,露出里头绢纱撒花曳地裙,她从袖中摸出个鎏金孔雀步摇,也不用铜镜,约莫着地方斜斜地插在了头上。
“还有一事,你去打听打听,方才同本宫说话的小质子姓甚名谁。”
栖霞殿中,烛火轻晃,照着一桌子山珍海味,美味珍馐。
坐在主位的太后却兴致寥寥,她侧头瞧了瞧旁边紧盯着她的人,无奈地夹起了一块烤鱼,刚要送进嘴边,顿了顿,又撂下了筷子。
“瑶儿,我说了多少次了,旁人吃饭的时候,你莫要露出这般可怕的表情。”
“我怎样了?”瑶太妃揉了揉脸,满眼疑惑。
“上一个养在我身旁的孩子,只一顿晚膳的功夫,便被你吓得哭了半宿。”
“姐姐可莫要冤枉我,他不是撞见妤太妃夜半穿着素裙在玉液池边跳舞给吓的?”
“…那是上上个。”
“姐姐再不用,这道菜都要凉了。”
太后无奈摇头,执筷夹起一块鱼肉。
“如何?像不像?”
太后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瑶太妃眉毛一立,急得快坐不住。
“这道荔枝烤江团味道尚可,却和他说过的不大相似。”太后低声道。
瑶太妃皱眉托腮。
“瑶儿,我知你心意,只是单凭寥寥几言,如何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式?还是算了吧。”
瑶太妃噌地站了起来,快步朝宫外走去。
“姐姐无需多言,今日不成便明日,明日不成还有后日,我定会制出那道菜,以慰姐姐心中之憾。”
蜜膳急急太后行了个礼,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