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洪笑着拱手,“原来是金家兄弟,进来坐。”
金长立进屋看了一下潘钰,这才说明来意,“秦百户和胡百户都想调我们兄弟进军,保长说我们应该去谁手底下好?”
潘洪笑道:“这个要看你们兄弟自己的选择,我家岳儿是选了秦百户。”
金长立就明白了,“那我们也选秦百户,潘兄弟,以后请多关照。”
潘岳忙抱拳,“金大哥客气,是小子要请金大哥和金二哥多多关照。”
“我这不是客气,而是认真的,当日要不是潘兄弟你带着我们跑进林子里,又带着我们杀鞑子,我们兄弟哪有今日?”
金长立叹气道:“潘叔应该知道我家,我家是永乐年间流放过来的,我们父亲受祖父连累,一辈子是军籍,我们兄弟也是如此。”
“可我们是军籍,却不上战场,也不到军中操练,而是在这流放村里做杂兵杂役的活,说是兵,其实是奴,不瞒你们,我和二弟早就想上战场拼杀一场了,立不立功另说,至少得把家人带出流放村。”
潘洪表示明白。
就算都是军籍,那也是有鄙视链的。
其中身份地位最低的就是充军流放到这里的徙流及其家眷。
有年限的流放还好,偶尔要是遇到皇帝大赦,还可能回乡去,没有规定年限的流放,比如潘洪这种,还有金家先祖这种。
那是世世代代都要在这里的。
他们身份低微,后代自然也低微。
世人总以为上战场的士兵苦,却不知道像金长立这样的杂兵有多想上战场。
上战场是可能会死,但也有机会出人头地,还能恩荫家庭。
不上战场,他们一辈子在给军队种地,打工,给各种将军校尉们种地,打工;
一辈子要弯在泥里,随便谁来都可以欺辱。
一生一世,子孙后代都看不到前程的那种黯然和折磨。
麻木的人可以麻木的过下去,但不想麻木的人,想要过得好一点的人,那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但他们却被束缚在这里,弯着腰过上万日这样的生活,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金长立和金仲武在里正找来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们一定要跟着潘岳混。
这是他们的福星啊。
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看不到一丁点希望,但这次不仅看到了,还抓到了。
俩人都决定跟着潘岳去秦百户那里。
送走金家兄弟,潘洪就对潘岳道:“与他们兄弟结盟,将来你上战场就有了策应的人,但你也不要懈怠,从明天开始,你去跑步和扎马步吧,把下盘和力气练起来,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士兵了,要记住,武臣不惜死,你才能护住边关,护住国家。”
潘岳应下,等他爹一走,他就扭头和床上的潘钰道:“你别听爹的,等你好了,你也跟着我跑步和扎马步,把爬树,骑马这些都学会,将来上了战场打不赢就跑,只要你跑得够快,敌人就追不上你。”
潘钰张大了嘴巴,“这不是逃兵吗?”
“什么逃兵,这次我们是不是跑了?只有保住性命,才能想办法反击回去,”潘岳道:“我们这次不就是跑进林子里,再想办法杀了鞑子吗?”
潘钰点头,点到一半觉得不对,立即止住,反驳道:“可我们那会儿是杂兵,没有武器和盔甲,任务只是收稻子,上了战场,目的就是作战,我们怎么能跑?”
潘岳:“不管是在哪儿,目的是一样的,打胜仗,杀敌人,是不是?”
潘钰找不出毛病来,迟疑的点头。
“你不活着,怎么杀敌人,打胜仗?”潘岳道:“你要记住,兵不厌诈,武臣和文臣不一样,文臣不需要耍心机,武臣才需要奸诈耍心机。”
潘钰瞪大了眼睛,“大哥,你说反了吧?”
“没反,”潘岳道:“武臣是对外,自然是越睿智,聪明,奸诈,就越好,文臣是对内,对百姓,对同僚,自然是坦诚,坦荡最好。”
“你想想,要是文臣们不耍心机,一心将天下治理好,爹还能受冤流放吗?”
潘钰:“大哥,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但这天下的文臣武臣又不是你手里的木偶,你让他们怎样,他们就怎样。”
“孺子可教也,”潘岳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都能明白的道理,爹却没明白啊。”
潘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啊你,你说爹连孺子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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