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奏章所写,却是每一位帝王最热衷的盖世功业。
原先羁绊难驯的化外千里江山,以此五法,将可尽收大周疆域版图,依此拓疆之功,嘉昭帝可追当年太祖功业。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所以他才在胸怀激奋之下,将心腹肱骨臣属召入宫中商议。
嘉昭帝说道:“朕收到贾琮从辽东上奏的女真治平方略,极有见地,召见各位爱卿议政,贾琮之法如有遗漏,可各抒己见。”
此时郭霖将事先誊抄的四份奏章,分别送到几人手上浏览。
紧接着暖阁中便是一阵的沉默。
史鼎、彭汝南都是武事之官,自然兵者谋其兵,而蔡襄为内阁政官,自然为政思其行,都被奏章中缜密宏大言论吸引。
过了半晌,内阁大学士蔡襄才说道:
“圣上,此乃平番拓疆宏论,恢弘严缜,新人耳目,除为政之法,还需细化具象,其余并无错漏。
贾玉章不过舞象之年,文武兼备,才略卓绝,为一火器司监正,臣倒觉得难展其才……。”
一旁的史鼎说道:“圣上,鸦符关大捷,女真人元气大伤,贾玉章奏章中言除恶务尽,永绝后患,乃中肯务实之言。
臣请圣上再发兵昭,扫荡辽北,清除女真肘腋之患!”
……
辽东镇,鸦符关,兵务衙门。
辽东之地,地广人稀,兵务衙门营造风格简朴,毫无半分官衙奢靡,但占地却很大,除了前堂的军务官廨。
后堂建造了不少官屋,作为军中将领官佐的住处,往东第二所屋子就是贾琮的住处。
艾丽坐在屋前的台阶上,腰背修挺,雪肤如玉,穿件靛蓝绣枝蔓镶边青色长褂。
一条宽幅靛蓝腰带,将纤腰扎的异常纤细欲折,更衬得身段娉婷婀娜。
一头暗棕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扎着厚厚头巾,独特的发色在日光下闪着暗金光泽。
她用上好的棉布,沾了用温水稀释过牛脂,轻轻擦拭自己心爱的长刀。
动作轻软流畅,似乎连她的眼神都是平静温柔的。
而那头叫鹰奴的海东青,停在院子里的树上打盹。
在贾琮的眼中,艾丽是个生得十分精致美丽的女人。
可这样一个窈窕娇女,却像广袤风霜的辽北大地,豪气伶伶,英风飒爽,不爱红妆,只爱宝刀快马。
贾琮见她擦完了心爱的长刀,又取过自己的弯刀,重新坐在台阶上细心擦拭起来,看起来乐此不疲,不禁微微一笑。
他拆开手上刚送到的一封信,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娟秀字体。
这让贾琮非常的意外,竟然是黛玉的亲笔书信,而信封上的落款就是荣国府贾政。
他并没有探究这份信的来由,在仔细阅读了信的内容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天黛玉等姊妹在屏风后面,将事情的原委听得十分仔细。
包括宫中捷报议赏,何人提议为他册爵,宗人府如何到贾府传讯等等,足以让贾琮勾勒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黛玉在信的末尾还写:三哥才略盖世,功业皆可自取,世爵庸碌之位,不足三哥清贵折腰……。
贾琮看到这里,心中微微温暖,这是黛玉等姊妹,怕自己接了世子之位,在家中被视作异类仇寇,再也难以立足。
可是,连林妹妹、二姐、三妹等闺阁女子都看得明白的道理。
威临天下的嘉昭帝会看不清楚?他的手中掌握着无孔不入的中车司,荣国府中必定也被安排了坐探。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荣国府中的位份和情况。
必定也非常清楚,贾母是绝不会夺贾琏世子之位,而让自己这个一贯厌弃的庶子,承袭荣国世袭勋位。
如果他直接下中旨谕令,让自己做袭爵世子,那倒也罢了,贾家再不愿意也只好认了。
可他一边让宗人府到贾家传讯磋商,一边又强调不得勉强,由本家自处。
表面上还一副圣心宽宥,不伤贵勋世袭传承的嘴脸。
用心深沉,手段阴烈。
这位大周至尊,实在是将王道权术,经营得过于缜密狠辣。
也怪不得他上位之时,只是个并无累势的皇子,却在短短十年时间,将四王八公旧党故勋,打压的抬不起头,
不是赋闲至今,就是在五军都督府养老等死,连曾经武略盖世的太上皇,都退居深宫,投闲置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