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随着不断地相处磨合,两人的关系已有改观,这种隐藏内心的芥蒂,哪里是轻易能够消除的。
直到看到这条虎纹玉版革带,想到邹敏儿对他有时亲近,有时却是抵触厌恶,显得喜怒无常。
直到这一刻,贾琮才明了她复杂的心思。
他想清楚了这些,那些隐藏心中难以消融的心防,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
邹敏儿看到这条玉带,原本惨白如灰的脸色,突然有了生气,甚至浮出一丝异样的红晕。
她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神奇的重新凝聚,似乎用尽最后的心力望着贾琮。
她能看到他内心深沉的哀痛和自责,那一刻她心中释然,仿佛阴郁黑沉的天空,终于被撕开雾霾,漏进一丝明媚的阳光。
但是,刚刚返照的明艳气息,又飞快的枯萎失色。
“玉带上第三颗玉扣后面的夹层,我藏了东西,那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邹敏儿说完这句话,似乎消耗了仅存的力气,浑身绵软,所有的知觉开始变得模糊。
但是贾琮搂抱着她的双手,依然能清晰感知,他的手掌如此温暖有力,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归属和欢喜。
渐渐的这种令她沉醉的喜悦,也缓缓褪去,直到她沉入一片幽深无比的黑暗……。
……
江流的运气不错,张友朋没有出门,也没有访友,这天正好在家中。
他听了江流的讲述,知道救人如救火,收拾好必要的诊箱,便坐江流的马车赶来。
好在福寿巷里清音阁并不远,他们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
等到张友朋进了内院邹敏儿的房间,所有闲杂人都被驱离了走廊。
张士友又让清音阁管事取来滚水、灯火、烈酒等物,便和贾琮紧闭房门施救。
火器司吏目张士伦收到清音阁管事传信,不敢有半点耽搁,带着十五名荷枪实弹的火枪兵火速赶到。
江流早得了贾琮的吩咐,让十多名火枪兵保守门口,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房门一直紧闭,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稍微有些见识之人,都知道重伤急救,耽搁的时间越久,伤者生还的概率就越低。
方才清音阁的管事带着护院冲入内院,很多人都看到邹敏儿房中血腥的一幕。
清音阁是金陵城中有名的曲艺乐阁,历来是金陵城中高官显贵、文人雅士流连之所。
清音阁内院发生刺杀的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在金陵城中扩散开来。
而事情牵扯到工部火器司监正、威远伯贾琮,触动了城中更多人的神经。
邹敏儿的房间长久紧闭,房间内外如同生死两重天。
没人知道里面的急救的情况,十多个火器兵手持鲁密铳,排成一列人墙,忠实的守护在门口。
清音阁内院门口,人声开始鼎沸起来。
消息传开之后,应天知府贾雨村,亲自带领仵作和衙役赶到清音阁。
他的如今的官位就是得荣国贾家提携,刺杀事件涉及贾琮,他当然要出来露面。
锦衣卫百户刘勇也收到消息,他和贾琮一向有旧交,也带着十多个锦衣校尉赶到。
连金陵巡城司都派了人马过来查探究竟。
但是这些人靠近邹敏儿的房间时,都那十几个火枪兵牢牢挡在门外。
……
百户刘勇在金陵卫军中多年,多少有些眼力见识。
这十几个守门的火枪兵,身形彪悍,气度森严,举止透着血戾之气,可不是普通的大头兵,必定是上过战场,见过人命的悍卒。
刘勇还能认出,他们手上拿的鲁密铳,和常见的奥斯曼鲁密铳多有不同,大概就是火器司研制的改进新型。
刘勇知道贾琮曾在辽东统率火器兵大败女真,这十几个火器兵,必定就是他从辽东带回来的骁勇之士。
光着十几只新型鲁密铳,便是锦衣卫再多来一倍人,也绝对靠不近这个房间。
况且他和贾琮有交情,自然也不会做什么硬闯的傻事。
而应天知府贾雨村,他亲自带人赶过来,不仅是彰显自己勤于公务,更是给神京贾家摆出该有的姿态。
如今贾琮不是两年前的七品散职小官,而是堂堂世袭罔替威远伯,神京贾家未来显而易见的扛鼎之人。
贾雨村作为贾家的门生,事发命案涉及贾琮,他自然不敢有办法怠慢。
一帮人各怀心思,都等着房门前。
一直又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紧闭的房门才打开,众人见到贾琮脸色惨白的出来,每个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悲伤和愤怒。
跟着贾琮一起出来一位老者,容颜温润,肌色白净,此时满脸疲倦,衣袍上也沾惹了大片血迹。
刘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