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边太夫人说,贾琮明年才满舞象之年,年纪还太小,所以想晚一二年议亲。”
甄老太太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失望,说道:“人家这话也是道理,未过舞象之年是早了些。
但三丫头可比琮哥儿还大几岁,这几年她操劳家中的生意,眼界又高,金陵世家子弟没一个能入她眼。
就这样生生把年岁熬大了,琮哥儿等得起,三丫头可等不起了。
况且,这里面还有一桩事呢,贾太夫人和我也算手帕之家,她生在公候之家,嫁在公候之家,这心中弯弯绕绕可不少。
虽说琮哥儿年岁小是个道理,只怕她这做祖母的,还有些待价而沽的心思。
外头现在都说,琮哥儿如今是宗人府入档勋爵之中,年岁最轻的一位,为人瞩目,也很受当今圣上恩遇。
像他这样的少年伯爵,等到成年后,圣上多半是要赐婚以示荣宠,这在国朝都是有惯例的。
贾太夫人生在公候之家,比我更知道这个规矩,说琮哥儿年纪小,不急着议亲,不过是委婉的托词。
她哪里会轻易就订了孙子的婚事,白白丢了将来赐婚的荣耀。”
甄应嘉笑着说道:“还是老太太通透,一知道来信的内容,你就能断出里面的根由。
其实我也早想到这一层,儿子给贾存周去信,也从没想过单凭一份书信,就能议定两家的亲事,不过是事先互通声气罢了。
男女婚姻,既讲究有缘,也讲究有份,他荣国贾家有赐婚之荣,我甄家也未必就没有。
所以,儿子在给贾存周去信的同时,也给宫中老太妃去了一份家信,并让二丫头转送到宫中。”
甄老太太听了这话,一下明白了儿子的心思,刚才因二儿子带来的伤感,也淡去了大半。
笑道:“你这事做的妥当,当年三丫头入宫陪伴老太妃,在宫中教养长大,老太妃对三丫头一向爱逾珍宝。
那琮哥儿在神京这么响亮的名头,老太妃定会满意这门亲事,只要她在上皇跟前撮合,这事就能成。”
甄应嘉笑道:“老太太所言极是,贾太夫人想要圣上赐婚的荣耀,我们甄家不过想让青儿觅得佳婿,终生有靠。
二家其实殊途同归,予以成全,正是两全其美,三丫头有了着落,也了了老太太一桩心事。”
甄老太太叹道:“你那兄弟命数不好,好端端一个人,只是出趟海,就怎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他就三丫头一个女儿,他把女儿看得眼珠子一样,如果芳青和琮哥儿能成,我也算对得起她老子了。”
……
甄府,甄二太太宅院。
二太太早上昏厥,着实把甄芳青吓得不轻,好在那位张先生妙手回春,几根金针下去,就稳住了母亲的心脉。
她今天本想去铺子去盘账,临时都把事情推掉,留在府中陪伴照顾母亲,
今天她换掉在外行走的男装,一身柔媚大方的女儿家打扮,
上身穿了淡蓝底折枝菊花刺绣对襟,白色交领纱绸里衣,下身是条米黄菊花刺绣长裙,娉婷袅娜,风姿绰约。
刚服侍过母亲喝药,便听丫鬟传话,说大太太过来探望。
甄芳青把大太太让进内房,自己带着丫鬟去了外间,拿出做了一半的刺绣消磨时光。
自从甄应泉出事后,大太太对二房的生意,便生出觊觎心思。
大老爷甄应嘉只是个无权的清贵官身,外头看着体面,其实大房就是个虚架子。
甄家之所以能在金陵世家中立足,很大部分还是因二房手中豪阔的海贸生意。
这也就免不了大太太会生出这种念想。
谁让二房只有一个女儿,并无男丁可以传嗣……。
其实以甄青芳的精明,她却清楚得很,这种念想岂止大太太有,自己那位貌似清贵严正的大伯,心中也是这般算计。
只是大伯顾着官场和家主体面,从来不会轻易表露,只让自己夫人出面摇旗筹谋。
大太太平时虽做不少动作,但还算顾及体面和底线。
世家大族,历来都不是至清之水,这种宅门阴私,免不了的事情。
只要大太太做事没到扰乱门风的地步,老成多识如甄老太太,精明聪慧如甄芳青,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甄芳青坐在外间,就听到大太太和母亲说道:“二嫂,常日还要保养好身体,将来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还要送女儿出嫁呢。”
甄芳青一听这话,目光微微一闪,便对里间的话留了意。
又听自己母亲说道:“芳青这丫头一门心思做生意,她的亲事八字都没一撇呢。
我听老太太说过,大老爷曾给荣国二老爷去过书信,提起议亲之意,这事不是还没准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