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中哪所不起眼的三进宅院,过廊穿屋,便是一间摆满书籍古玩,缭绕清逸气息的书房。
往日气度俨然的中年人,最近脸上少了一贯的温煦从容,神情中阴郁难消,正在听着年轻的下属回复消息。
“大人,我们的人跟踪贾琮的押送队伍,今早派人回报,贾琮一路行进速度不快,刚进入常州地界,比预料的速度要慢不少。
大人原来预料,他带着三百火枪兵随行,担心他有所企图,如今看起来并不太像。”
中年人凝声问道:“这一路上贾琮的举止有无异常?”
年轻人回道:“据来人回报,前几日贾琮偶感风寒,白天一直呆在马车中,都没有露面,只有到了晚上安营时,才会出来巡视一番。
看情形着实有些散漫,他似乎并不着急行程,也从没催促队伍加快行程,一路走来都是顺其自然,略慢于正常速度。”
中年人脸色有些迷惑:“难道是我多虑了,他真的只是运送火炮,并无其他企图?”
年轻人又说道:“我们的人也给罗雄送去消息,让他对贾琮一行加强戒备,我想罗雄必定也会采取应对措施。
我们这么多人盯死他,不怕贾琮闹出什么玄虚。”
中年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神京的消息还没传来,眼下形势不明。
让我们的人继续沿途盯紧贾琮,一旦出现异动,让他们立刻送消息给罗雄,以便及时反制。”
……
他又问道:“另外,甄家步云阁的那批奥斯曼精铁,最近有什么动静?”
年轻人目光闪烁,说道:“这几天锦衣卫安排在店铺附近的暗桩,已有所松懈,可能一直毫无动静,让锦衣卫放低了警惕。”
中年人说道:“我并不想沾惹火枪的事情,从来都意不在此,况且甄家那位三公子,浮躁冒进,是个成事不足的货色。
让来人尽快将这批精铁取走,之后的事情就和我们无关了!”
年轻人低头回道:“属下明白,尽快联系对方,了结此事。”
中年人又吩咐了几句,那年轻人恭敬的一一应下,然后躬身一礼,便离开了书房。
院子的卵石甬道上,午后阳光明媚柔和,但照在年轻人左手残缺小指上,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年轻人脚下步子微顿,回头望向书房的方向,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丝阴森冰冷的讥诮之色。
只是那神情一闪而逝,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只在下一刻,他脸上又恢复了恭敬整肃的表情,大步走出宅院。
……
姑苏,严华街。
街上有家不起眼的茶寮,生意不算兴隆。
店中稀稀落落坐了五六个茶客,茶博士有些聊赖的来回穿梭,给几桌茶客泡茶续水。
其中一桌坐了两个茶客,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汉子,穿件灰色短褂,身材消瘦,五官普通。
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裳,头戴毡帽,卷在袖子,一条腿架在凳子上,像个市井里揽杂货的小厮。
那三十岁的汉子,虽年纪大了许多,看起来也比少年人老成持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坐在少年的下首。
两人不时说上几句话,目光常常瞟向街对面那座府邸。
这两人正是贾琮和张五,而街对面那座样式豪气的府邸,正是耿大富的府邸。
张五说道:“我派人查了耿大富的底细,此人几年前只是姑苏城内一个小商贩。
后来突然做起来海商生意,据说他和金陵的海商大贾都有来往,每年能都搞到大笔的洋货来源。
他凭着这些商道路子,没用几年时间,就成了姑苏城里有名的富户,平时结交姑苏本地官吏,是姑苏城里有头面的人物。
另外,他和苏州卫指挥使罗雄走得很近,两人关系不俗,两个月前耿大富还送了罗雄两个美貌姬妾。
所以耿大富帮助罗雄藏匿周正阳,这种可能性极大。
我按大人吩咐,已派了几路人去查耿大富的别苑,小六带着吴麦荞去查耿府内院的消息,今日午时之前,必定会有回音。”
因离午时还有不少时间,张五让茶博士给茶壶续水,两人安心等待派出的人手带回消息。
……
贾琮一边喝茶,目光却不时掠过耿府的大门,观察在耿府进出的人物。
每次他都会看到,靠近耿府大门的路边,有个脸色蜡黄的妇人,摆着两筐姑苏米糕在贩卖。
严华街住了很多姑苏城的富户,都是家有资财的人物,引来不少摊贩招揽生意,不过寻常之事,所以贾琮并没在意。
他上午来时,便看到这妇人在那里卖米糕,在那个位置已待了很长时间。
或许是生意不好的缘故,贾琮见这妇人收拾货担,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