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红与黑,鲜明刺目的对比色,猛地印在视网膜上,刹那间,记忆的深处,依稀仿佛有同样的画面如吉光片羽般掠过。
行进间恰恰抬起的一脚,悬空停顿一瞬又落下,我快步抢上前去查看这个,被挡去大半身形的,正在步入死亡之人。
…………
他…仰躺在雪地里。
纷纷扬扬的雪飘落在他身/下那袭墨黑羽毛大氅上,积雪与血污中半掩半埋的黑羽,仿佛深冬时冻死在荒野的乌鸦。
深红兜帽藏起大半浅金柔软的发,紧闭的双眼,右眼下方纹着倒置的深蓝荆棘王冠,浓墨重彩的小丑妆被血污染…
印满桃心的粉衬衣,胸腹位置同样开着浓艳腥膻的花,是燧/发/枪在近距离射/击,击中他所造成的创伤。
短时间内先后经历过两次战斗,原本就已经身负重伤的状态下再次遭遇强敌,最后的枪/击更是彻底夺走了他生还的希望。
可他是笑着的,血污满面伤痕累累,看起来惨不忍睹,然而,他嘴角凝固的那抹笑意却无比温柔。
唐吉诃德.罗西南迪。
…………
霎时间,脑海中传来一记轰然巨响,同时,有什么极端令人难以置信的领悟,冲毁了全部理智与反应。
记忆碎成千千万万片,数也数不清的片段画面,仿佛狂风中的飞絮在眼前转瞬即逝。
有些是属于久远时光里刻骨铭心的往事,有些明明毫无印象却似曾相识。
无数份真假难辨的记忆碎片,如剧烈翻涌的海潮,搅得头疼欲裂,我只能凭借下意识本能的做出反应。
踉跄的走上前,半跪在他身边,颤抖着探出手————
他的身体比石块更僵硬,比积雪更寒冷,剧烈抖动的指尖,根本探寻不到他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呼吸。
试过几次仍旧是一无所获之后,我极度不甘地俯低下去,一把扯开他身上这件粉桃心衬衣的全部扣子,避过胸腹间那些狰狞的枪/伤/创痕,按到他的心口…
又过了半晌,隔着冰冷僵硬的血肉,指尖终于感知到肋骨下方,胸腔里那颗已经停止搏动的心脏残余的最后一点余温。
或许下一瞬,指尖下这将死未死的身躯,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
反应过来之前,梦境领域已经张开,若有似无的浅灰雾气自虚无深处奔涌而出,转瞬吞没此地百米范围内的空间。
…………
之后,时隔良久。
好不容易才强制压下那种记忆灾变导致的疼痛,勉强定了定神,看着指尖下这个,方才的失神间,被一同拖进了梦境的年轻人…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唐吉诃德.罗西南迪,可是…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颠倒了,是我的出现是错误?
也不对,我都混乱了,最接近的说法应该是,时间出现了错误。
因为这件事早已经发生过。
波鲁萨利诺那个混账王八蛋让我看过那份,详细记录这件事的机密档案————海圆历1509年,北海米尼翁岛,以手术果实为中心的系列重大事件。
而我看到那份资料的时间,是我们结婚之后。
那个混账王八蛋,没事就喜欢吃飞醋,总说我抛弃过他两次,一次是海圆历1490年,我和他还有萨卡斯基,三个人从海军本部军校毕业前的实习。
另一次是海圆历1516年,我带着精神具现化为六岁小鬼的罗西南迪,出现在马林弗德海军本部,虽然处于失忆状态却和他旧情复燃,结果又抛弃他。
而第二次,同时也是米尼翁岛的后续,在北海事件当中失踪的,从现场遗留痕迹判断处于濒死状态的罗西南迪,是被我藏在梦境里延续生命。
再之后,海圆历1518年,他历尽艰辛才终于在新世界的碎片岛重新找到,嗯~又双叒失忆的我。
总之在他的描述中,他自己就是个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痴情男子,而我则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负心薄幸女人。
至于他口口声声言之凿凿的那些,我和他的情深意重缠绵不清往事,真相究竟如何,只能是天才晓得。
那个混账总是满嘴跑高铁,十句话里边九句不能听,最后剩下那句的可信度,还需要打个对折。
虽然懒得理他那些神逻辑理论,和无事生非的吃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