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坚非常随意的剥了一颗橘子,送入口中,咀嚼道:
“因为李齐物不懂隋王。”
“这么说,你懂我?”李琩笑道。
韦坚微笑点头:
“隋王出嗣,很多人都认为,你会像在十王宅时一样低调,但事实显然不是,又有人认为,隋王如此显露,有违圣人初衷,但圣人明显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隋王很聪明,依附李林甫,以抗东宫,这便是你当下的处事之道,我有说错吗?”
李琩抿了抿嘴,笑着点头道:
“常闻子金擅度人心,可见一斑。”
韦坚笑道;“隋王是聪明人,该知此非长久之计,三五年后,何如?”
在他看来,最多三五年,李林甫一定得滚蛋,没听说宰相能干十年的,再者说,圣人能不能熬到那一刻还不一定呢。
眼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更易储君的事情了,所以韦坚才会提醒李琩,你跟太子对着干,是自寻死路。
李琩故作一愣,眼神中闪现出一道彷徨之色。
韦坚看在眼中,趁热打铁道:
“隋王与太子终是兄弟,兄弟之间有心结,是可以解开的,若隋王不弃,韦坚愿为解结之人。”
他是在拉拢李琩吗?
不是,只不过是因为要离家长安了,担心他不在的日子里,李琩继续跟太子对着干,所以想要在此之前,稳住李琩。
毕竟这几个月以来,太子吃的亏,全都拜李琩所赐。
太子本为仁厚之人,脾气是非常好的,并不容易被人斗出火来。
唯独一个李琩,太子经得住别人拱火,唯独受不了李琩。
兄弟俩之间的心结,根本是解不开的,韦坚心知肚明。
李琩沉默无语,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他不能刻意的去装,否则必然被韦坚这种老狐狸识破。
但是他又需要给韦坚一种,我在装冷静的感觉。
这个尺度很难把握的,对演技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子金多虑了,我和太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李琩最终来了这么一句。
韦坚笑了笑,自以为李琩胆怯了,也是啊,除了李林甫那个老不死的,谁又敢跟当今储君结怨呢?
你走错了几步棋,已经晚了,再要错上加错,谁也救不了你。
韦坚笑道:
“太子妃常赞隋王仁厚,乃良善之人,今后必然
会尽力化解隋王与太子之间的嫌隙,兄弟修好之日,几可预见。”
他用非常婉转的方式告诉李琩,我一定会帮忙修复你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提及太子妃,是告诉李琩,我妹妹是帮你说话的,你巴结好她,将来就会没事。
巴结我妹妹,可不就得先巴结我吗?
饶是李琩反应快,也得四五秒的功夫,才理会了韦坚的深意。
跟这类人打交道,仿佛在煮饺子,火候掌握不到位,就得露馅。
李琩缓缓起身,抬手道:
“子金即将掌水陆转运,保我漕运大事,我府内有一金斛,乃当年真顺皇后所赐,今赠予子金,正是时候。”
这是要给我送礼了?韦坚微笑起身:
“自该欣赏一番。”
接着,李琩便带着这个王八蛋去挑礼物去了,名义上送金斛,是因为斛是盛粮之量器,符合韦坚眼下的职位。
实际上送的不止这个,目的嘛,自然是迷惑韦坚,让对方真的觉得自己胆怯了。
像韦坚这类自视甚高之人,有一个极大的短板,就是总觉得别人都比他笨。
他不在乎李琩的礼物,在乎的是李琩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