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宛转,奇林峰下,盈盈秋水河畔边,三匹好马正系于一旁肥沃的草地中,埋头啃草。不远处,三道身影呈品字形而坐,中间摆了个尚有余烬的火堆,三人中穿着蓝袍面目俊朗的青年以一根枝条拨弄着火堆,道:“看时间,好像是差不多了。”
他拨开了柴火灰烬,略用力的一挑,一团黑乎乎看上去焦糊一片的物体便飞了出来,滚落在地。
青年对面的白净中年男子挑了挑眉,调侃道:“我说小陵,这大中午的你就给我和莫大夫吃这块黑炭?”
叫小陵的蓝袍青年唇带浅笑,自顾拨弄着那块黑炭,笑道:“待会吃的时候你可别把舌头都吞下去。”
“我老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这不就是叫花鸭……不对,叫花鸡嘛,还能变出朵花来不成?”自称为老穷的白净男子不以为然的道。
“莫大夫,你说是不是?”
静坐于蓝袍青年身旁的男子,头系逍遥巾,俊雅若仙,一直平静的看着不发一言,见老穷将话头扯到自己身上,他抬手掩唇,似发觉不妥,又放下手言道:“先生稍安勿躁,陵游他断然不会让先生吃黑炭的,别离信他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观三人的衣着和谈话,料想便应是离开安越城半月之久的穷奇一行人了。
三人自安越城出,一路向西南而行,穿山越岭,虽风尘仆仆,却也十分幸运,并未碰上拦路劫匪以及嗜血疯狂的凶兽之流,时间上相对而言节省了许多。
在莫别离处讨了个没趣,穷奇也是无奈,看着苏陵游略为上翘的嘴角,他感到牙根有点痒痒。其实一路上他一直觉得苏陵游与莫别离二人之间有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存在,到现在他是愈发的肯定了,这两人处处维护对方,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存在。
对于这些,穷奇也只能在心里恶意揣测了,表面上他是不可能显露丝毫的。
正欲接话,苏陵游却开口了:“以苏某的烹饪手法,加上别离的秘制调料,这叫花鸡的味道绝对不差。”
啪!
只见一棍落下,状若黑炭的一团便寸寸开裂,露出里头的荷叶来,顿时一股夹杂着鸡肉浓香的荷香滚滚而来,穷奇轻抽着鼻翼,不由叫了声好。
“真香!”
苏陵游与莫别离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解开捆缚荷叶的棉线,剥开了荷叶衣,这浓郁至极的香味方才得到真正的展现,香气飘足十里,当真是闻者发馋,见者流涎。
苏陵游剑指点落,凌厉的剑气此刻变作锋锐的小刀,整齐有序的将整只叫花鸡均匀切成了十八份,惹得穷奇啧啧道:“小陵你这手‘弹指作剑’的技巧用来切鸡倒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苏陵游毫不在意,他将其中六份取了,装在新鲜荷叶上递给了莫别离,又自取了六份吃了起来,吃相甚是文雅,他边吃边说道:“身旁并未有小刀匕首,而别离的药刀又只做采药制药之用,用来切鸡沾染了油腥气就不好了,弹指作剑方便快捷又实用,没什么大材小用一说,合适就好。”
他并没看见莫别离目光的变化,然穷奇却是看了个全。
这种目光……这种目光他自然是见过的,温柔到似能消阳融冰,化铁为泥,但这般柔情无限的目光竟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是他无法想象的。
不行,要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他们,虽然他们是断袖……
穷奇默默的深呼吸。
极快的吃完了六份鸡肉,穷奇抹抹嘴道:“我去洗把脸。”快步起身的他并未径直走向河边,而是悄悄绕到了一片绿荫后头,蹲了下来,运起破势黑瞳,对着莫别离扫视起来。
破势黑瞳的妙用不仅在于可洞悉敌方虚实,分析环境利弊,更可去伪存真,查验正身。半个月的相处,令穷奇觉得莫别离虽各处地方与男性别无二致,除了一张美得过分的脸之外倒也并未有其他不妥之处,但其不经意间带起的一些细微动作却是让穷奇感觉他像是女扮男装。
恍若黑洞般的漩涡在目中升起,视线中,这片天地在一瞬间都是失去了色彩,只剩纯粹的黑白。
目光穿透空间而去,笼罩了莫别离全身。
……
“别离,你怎么了?”苏陵游正拿着帕巾擦着嘴,余光却是瞥见莫别离眉眼轻皱,不由担忧的道。
莫别离怔了怔,缓缓摇头道:“别离也不知道,只是刚刚突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苏陵游眼眸顿时一凝,气机铺天盖地发散而去,笼罩方圆数十里,却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亦未发现任何行迹可疑之人。
他言道:“想来是你旅途劳顿,精神困倦了吧。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就不走了,明天我们再赶路。”
莫别离亦是想不出其他可能,便欣然道:“嗯。”
……
远处绿荫后,穷奇半蹲在河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满头大汗,他望着水中的倒影,半晌无言。
“想不到,这莫大夫的感知竟如此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