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役意义重大:并州再无贼寇之患,曹操也再无法通过黑山贼撬动并州了,而并州也可以重新组织生产经营,坚壁清野的政策也可以停止了。毕竟这一政策是牺牲并州民生发展来换取的。
袁尚骑马缓缓地穿过城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昔日坚固的城墙如今布满了裂痕,石块散落一地,宛如战场上残破的士兵。城墙上,守军将士们或躺或坐,有的紧闭双眼,有的呻吟着痛苦。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这是一场惨烈战斗后的写照。
他下马走进城中,步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头沉甸甸的负担上。他看到了那些幸存的将士,他们的眼中虽然透露着疲惫和悲伤,但更多的是坚定和不屈。袁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这些勇士无尽的敬意,也有对战争残酷无情的愤怒,还有对自己决策的质疑——自己拿上党郡当诱饵,拿守城将士们消耗敌军,真的是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尽管没人会这么说,也没人敢这么说,但是袁尚自己心里清楚。
审配从一旁走来,他那原本枯瘦的面容如今显得更加憔悴。岁月和战火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主公。”审配声音沙哑地说道并施礼。
袁尚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审配,你辛苦了。”
审配摇了摇头:“为主公分忧是臣子应尽之责。”
袁尚环顾四周,看到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这一切……都太残酷了。”
审配叹息一声:“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袁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每一个人都在为胜利付出代价。但看到这些……我心中难以平静。”
审配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坚定:“主公,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我们不能让这些牺牲白白流血。”
袁尚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决:“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凡是战死的士卒家眷都给予抚恤金,如果上党郡府库不够,你就用点手段让当地世家大族出这个钱。毕竟没有城破,他们是最大的获益者。”
审配点头:“少主公英明!还有一事,就是如何处置贼首张燕!他被廖化将军生擒后被我关押在大牢之中。城中对黑山贼民怨沸腾,得知生擒张燕后,城中军民皆言要车裂此人!”
袁尚沉默片刻,拍了拍审配的肩膀说道:“先生先处理战后事宜,张燕之事容我三思。安阳大营的军队也需要安顿,你再辛苦一下。等忙完后,咱们再做打算。”
袁尚静静地坐在帐中,手中擦拭着那一对鸳鸯双刀,眼神深邃如同夜空中最深处的黑洞。张燕的命运就被捏在袁尚手中,在他的指尖轻轻旋转,生死由他一念之间。
他知道张燕的确该死,这个曾经在上党郡横行无忌的黑山贼首,给百姓带来了无尽的苦难,也给袁氏集团带来巨大的麻烦。若不是他为支点,曹操根本无法在并州兴风作浪。所以将其斩首,对于上党郡的军民来说,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事。但是,袁尚心中清楚,这样的决定对他个人而言,并非最佳选择。
首先,张燕若是活着被送到父亲袁绍面前,那对袁尚来说无疑是一次展示自己能力和忠诚的绝佳机会。袁绍多年来对张燕怀恨在心,若能亲眼见到这个宿敌被擒,必然会对袁尚刮目相看。在家族内部激烈的夺嫡斗争中,这样的功绩足以让袁尚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仅仅杀掉张燕之后传信一封远不及把张燕活生生的送到袁绍面前。
再者,张燕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作用——他可以成为揭露袁熙通敌之事的关键证人。袁尚深知,单凭自己的指控很难让人信服。毕竟,在众人眼中,袁熙一直保持着腐儒和孝子的形象,而且在家族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指控他通敌无异于空口无凭,甚至可能反受其害。
但是如果张燕能够活着指认出袁熙与黑山贼勾结之事,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个外人的证词加上自己的指控,足以让袁绍相信这一切非虚构。这样一来,即使不至于置袁熙于死地,至少也能让他在夺嫡之路上声名狼藉、无法自振。
至于第三点,张燕虽然已经失去了往日威风,但他毕竟曾是一方之雄。如果能够将其收服归顺,在未来战事中或许也能发挥出不小作用。当然,这需要极为谨慎地处理。毕竟对于一个曾经的敌人,袁尚的信任不是轻易就能给出的。
袁尚沉思良久,在心中反复权衡每一个可能性和每一个后果。他知道自己不能仅凭一时冲动做出决定。每一个选择都像棋盘上的一步棋,都可能影响整个局势。
他起身走到帐篷口,望着外面营帐间巡逻的士兵们。夜风吹过带来了微微寒意,但却吹不散他心头盘旋不去的思绪。最终他命人让审配前来